杯就要醉了!” 我半信半疑。红酒啤酒掺着喝容易醉的人我倒是见过,可没见过专找自己容易醉的酒喝的。可一转念,啤酒该是他馆子里成本最低的酒。我暗觉好笑,索性不再客气,他倒我就喝,看看他是不是像他说的那么容易醉。我其实也没什么酒量,可就是不怕喝啤酒。大概是上中学那会儿两块钱一瓶儿的杂牌啤酒喝多了。 然后我们至少又喝了八杯。 林老板还真没说错。我还没醉呢,他已经有了迹象了——嗓门儿又大了不少,舌头也有点儿短。他把手在空中挥舞着说: “呵呵,好久没喝……这么痛快了!” “那好啊,您再来一杯!” 我也大声儿喊,随手又给他满上。他立刻招呼着让我也喝,可不等我真的举起酒杯,自己就先仰起脖子,高耸的喉结好像卡在嗓子里的核桃,活塞似的一个来回。他放下酒杯,用手抹一把嘴,重重地打了个嗝儿,哈哈笑着说: “高辉呀,你……哪里人啊?” “北京人。”我回答。 “噢……”林老板沉思了片刻,突然抬头道:“那你和小……小银……是同乡?” “小银?”我脑子一懵,过了一会儿才想到他说的是什么:“对!我和方莹是同乡!” “那个蒋……蒋……”林老板努力地想,眉头紧皱着,加上一张红得发紫的脸,像极了课堂上背不出课文儿的小学生。 “蒋文韬?”我帮他解围。 “哎!对啦,蒋小姐,她也是北京人吧?”林老板咧着嘴问。 “对!她也是。” “噢,呵呵,呵呵!”林老板眯着眼,连着笑了几声,沉默了一会儿,一张嘴,又呵呵地笑: “呵呵,呵呵,那个……郝桐呢?不是北京人吧?” “不是,他四川人。” “哦!呵呵……”林老板似乎有点儿失望,呵呵笑着看自己的筷子尖儿,同时轻轻摇头说:“不会啊……呵呵。” “您不相信?”我追问。 “没……没!我信,信啊!”林老板猛抬头,更用力也更坚决地说:“我是说,我知道他……他不会是……呵呵” 他把视线又转移到筷子上,嘿嘿地笑着,却突然沉默了。 我有点儿好奇,他到底想到了什么?可我不好问。借着别人喝醉的功夫去探听人家的隐私,有点儿太不光明正大了。更何况有些事情,即便喝醉了也未必会说。 沉默之后,我们的谈话突然变得有一句没一句了。有时聊天好像跑长跑,中间突然给打断了,再跑起来劲头就差了许多。更何况林老板的舌头本来就有些不方便了。 不过我早有预感,今儿晚上迟早得提到桐子。可真提到了桐子,这话头却好像一根又长又细的蛛丝,给一阵没来由的小风吹断了。 我想也许这本来就是我的问题。和林老板无关。 话说得少了,酒就喝得多了。转眼又干了两杯,林老板的醉意更重了,脸紫得有几分像紫檀木的雕刻,脸上的笑容也凝固成机械的扭曲,好像被放进微波炉里烤变了形,看着有点儿不真实。 我使劲儿晃晃脑袋,顿觉一阵天昏地暗。我这才发现,原来我也喝多了,脑子正像一台快没弦儿的老式唱机,眼看就转不动了。 我把酒杯放在桌子上,闭上眼做深呼吸,想借此让自己清醒起来。 再睁开眼,我看见酒杯里绽放的波纹儿。一瞬间,我竟然想到了海。 真是奇妙,从小酒杯里的一点点涟漪,竟然就联想到了浩瀚的海。这大概就是酒的妙处,它虽然最终将令大脑瘫痪,但越是接近瘫痪,就越是变得自由,越是变得无拘无束。 我问:“林叔以前出海吗?” 林老板一愣,好像没听明白。我于是解释道:“您以前在福建的时候儿,有没有出海打过鱼?” “噢!”他终于听明白我的问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