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他坐在大腿上。「我的小天使。」老神父会讚美他的一切,并叫他好好回想, 今天有什么需要反省的事情。在他懺悔的时候,短裤会被褪到膝盖,神父会对他, 揉揉捏捏说是祝福。有时候他不愿意,就会回答他想不出来,神父往往因此生气, 罚他抄写经文。抄写的时候他可以感觉到有什么坚硬潮溼的东西,抵着后脑勺, 最后弄脏了他的领子与后颈。他总是不敢回头。他每次回家都想告诉父母, 然而看到为了外遇问题大吵大闹的双亲,想说的话又全部吞了回去。 某一天上帝终于对他说话了,他听从指示,拿了一把园艺用的大剪刀, 把老神父的下面剪得乱七八糟---经过几次审判,就搬进了这里。 医生告诉他,上帝的声音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他怎么也不愿意相信。 他说他会继续等待下去。等待上帝的指示。神父这么说的时候显得神采奕奕。 我却觉得有些悲伤。 立花每个礼拜都会抽空来探望我,过得还好吗?他说。 还好,我回答,然后沉默。 就这么不说话立花似乎又要露出难受的神情,我就开始讲,復健中心里面的故事。 许许多多的人们,各自有各自的问题,大家都认真地,真的是相当认真地烦恼着。 我说我好像生病了。住在这里的人,几乎没有例外,都病得相当严重呢。 然后我问立花,脸上的伤还会痛吗? 那一道长长的伤几乎把他英俊的外貌都破坏了。 他就算面无表情,看起来也像歪歪斜斜的笑着一样,就像一个马戏团的小丑。 会痛吗?立花喃喃自问。 他绝望地对我笑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开始放声哭泣。 他哭得好大声,哭得我都感到不好意思了。 这是怎么了啊,真的这么痛吗?我问。 我摸着立花的肩,他摇着头说不出话来---所以到底是会痛,还是不会痛啊? 他怎么也不肯挪开遮住脸的手。别哭了,对不起嘛。 我愧疚地道歉:对不起啊,道雪。 住了一个多月后,彰秀不知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也跑来探望我了。 他还给我带来一条烧烫伤可以用的去疤凝胶。我说奇怪,你怎么好像什么都知道。 彰秀靦腆地笑了笑,没有回答,脸微微红了。他衬衫仍是一点皱摺也没有, 烫得笔挺。头发也梳理得整整齐齐,鬍子刮得很乾净。看起来很舒服。 他一开口也是问,你过得好不好。怎么每个人都这样问。 还不错,我回答,每天都要吃药。以后乾脆向你订整卡车的药好了,药剂师先生。 很高兴看到你恢復元气。彰秀认真地叮嚀,等状况稳定一点以后, 就可以出去了,要乖乖吃药噢! 我交叠着手臂,微微笑着:彰秀。你帮我看一看好了。 我的叶子,灵魂的灰色枝叶,变得怎样了呢?是不是落得一片也不剩了? 彰秀静静望着我,忽然间他好像我的医生。因为医生也是用这种目光看着我。 他说似乎已经不要紧了。 我放声大笑,笑完了又笑:「说真的我不太相信你。」 听我这么说,彰秀不在乎的耸耸肩:「不信也没关係,我会继续来看你的。」 「你来看我也得不到什么,」我说:「这是个鸟地方,我被困在这里了。你懂吗? 我是个脑筋坏掉的神经病,没办法给你什么正常的回应,陪你约会、甚至上床。」 「没关係。」彰秀耿直地回应。他握紧了双膝上的拳头。 「更可怕的是,另一个破损得很惨的傢伙,就算我到地狱,他也会死命地跟上噢。 你不觉得我是一个倒楣到极点的人吗?我想我会给你带来坏运的。」我继续嚷嚷。 但彰秀好像听不进去。他胀红了一张脸,驀地起身。 「我会再过来。」他真的好像一头熊,穿西装的,又高又精壮又老实的熊。 你是不是也有哪里不对劲啊? 我真想衝着他大喊,但是我没有这么做,也没有笑。 彰秀是很难激怒的一个人。 他和立花不一样。 「知道了。」我垂下眼帘,小声回答。 彰秀的手放在我的头上,轻轻摸了摸。 「自己保重。」他说。 我没有回应。 彰秀的脚步渐渐远去。交谊厅的门开了又关了。 我低着头,静静坐在斜斜洒进来的落日下。 孤独地坐着,很久。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