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上此前降旨,云七皇子德行有亏,废其爵位,贬为庶人。今太子恶行昭昭,上愧君王,下愧百姓,俱有实证。臣张湍,乞请圣上,废黜太子,另立新储。” “太子所作所为,”皇帝手掌再抚奏折,“朕恨不得将之千刀万剐。但是老七,却当不得新储。”说罢抬手合上奏折,转眼看他:“张湍,朕且问你,今日你弹劾太子,是因他设计刺杀却愁牵累到你,还是因老七有恩于你,你想以此报答。” 心府陡然一颤,漫山遍野的大火于眼前浮现,将他牵回过往。张湍深深呼吸,将回忆挥去,肃声应答:“微臣只为尽臣子本分。” 皇帝注视他许久,末了摆摆手道:“下去吧。你回宫的事,朕还没告诉却愁。她自作主张放你回乡,又请沈越帮你平息流言,于情于理,你该回海晏河清殿谢恩了。” 张湍不愿轻易放弃,酝酿出千言万语,欲要犯颜直谏。话未出口,忽闻赵令僖之名,沉默许久后将那些字句吞回腹中。不甘与热忱烟消云散,只留丝微难以明辨的胆怯,堵在喉头,令他再不能言。 或未妄语,弹章是为尽臣子本分。 却不敢断言其中无有私念。 自己尚且不能明晰之事,又如何敢向他人言之凿凿? 他实是不敢。 皇帝提铃轻摇唤人,孙福禄应声入殿,暗劝张湍离开。 即便不劝,张湍早已口不能言,再留也是徒劳。他谢恩告退,离开时步履迟迟,神思游离,魂不守舍。 在孟川时,他没见到沈越。 只知授业恩师听信流言,义愤恼怒,于是广发请帖,遍邀省内鸿儒硕学,在孟川设下文会之宴,要当众与他逐出师门。文会当日,他被困锁家中,无法赴宴。是白双槐带沈越至孟川,一连三日,以寡敌众,驳斥群儒,将他狼藉扫地的声名拉回悬崖边缘。 违抗圣意放他丁忧,全他孝义;远在京城请动沈越,保他清誉。 他怎能置若罔闻? 足尖撞上门槛,张湍回过神来,木然提起衣摆跨过。阶前久侯的御医见他出殿,与他颔首作礼后,急匆匆进殿请脉。 殿外天已黑了。 月下殿前,怅然久立。 “张大人?”宫人几番催促,终于见他应声,连忙询问:“张大人接下来去哪儿?” 刹那间,他想要逃躲,躲去内阁值守,或去拜见王焕道谢。可躲过今日,还有明日,躲了明日,还有后日。他躲不开。 或在心底,亦有一丝一绪,令他不想再躲。 最终,张湍轻叹低声:“海晏河清殿。” 这条路他并不陌生,今日走来却短暂而又漫长。 “这是去哪儿?”途中偶遇御药房婢女,询问去向。 引路宫人答说:“海晏河清殿。” 婢女喜道:“可巧了。我这待会儿还要去东宫和净心阁,这是海晏河清殿的安胎药,劳烦你帮我捎上一程。” 安胎药? 海晏河清殿内,谁人有孕? 谁人有孕,当此照料? 惑在心头,未敢作解。 张湍目光微垂,他该闻之欢愉,可却难起笑意。 宫人接过汤药,回身与张湍致歉,道是耽搁了时间。随即动身,刚走出两步,一人低声叫停,示意众人回头看去。宫人住步回瞟,见张湍仍立在原处,不得已折返回去,委婉催促。 张湍怃然应声,继续前行。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