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肺腑。她忽而觉得,心头好似被针穿刺而过,疼痛细微,难以抓挠。 蓦然,她莫名想起张湍。 是宫外多次遇刺,令父皇担忧她来日身陷险境无人可依。但陪她走出险境的,从来都是张湍。 张湍离宫多久了? 她忽然忘记该如何计算,于是伸出指头,一根根数过。 已近半载。 皇帝看她沉默,怅然低叹,覆上她刚刚展开的手掌:“回去好好想想。” “嗯。”她低低应声,“父皇好好休息,儿先走了。——槐花糕别忘了吃。” “哎,记着呢。”皇帝笑着看她起身离开。 离去时的背影很是迟缓,在门槛前顿住脚步,良久方才跨过。皇帝的笑意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腹惆怅。倘若时日长久,他还能从头教起,可他没时间了。他没得选了。 光阴渐行,五月带着闷热笼罩宫闱,一场暴雨后方得清凉。 悠悠驶来的马车上,车盖四周随着车轮滚动,偶尔落下几颗清澈水滴。车一进城,便转入幽僻小巷,最终在处废宅前停驻。有乞丐自车旁窜过,见窗帘被风带开,便自怀中摸出团污物砸入车内,随即溜之大吉。 片刻后,车夫驱车离去,七拐八拐回归大道,最终停在宫门前。 宫人一早候着,车一来便迎上前:“大人路途辛苦,请随奴婢去换身衣裳,再往钦安殿觐见。” 偏殿整好衣冠,扫去风尘,转向钦安殿去。 孙福禄守在门外,见人来后,与之耳语几句,轻推开殿门。 听到门开,皇帝双眼微睁:“是张湍吧。” ? 第86章 此次回宫觐见,张湍带来三道奏疏。 其一为楚净所书,述明原南、陵北二省贪墨实情,相关审问记录及案卷账册已移交刑部; 其二为赵令僖原南之行遇险详情,另附有查案记录,幕后主使、行凶人员及作案手法,事无巨细,桩桩写明; 其三为弹章,张湍履御史之职,劾当今太子。 皇帝逐字逐句细细读过,尤其关乎赵令僖遇刺一册,反复翻看数次。随即几声疾咳,惊得孙福禄携宫人涌来。皇帝搁下奏折,将来人屏去,招手命张湍向近前来,待其在床前站定,便又翻开奏折,沉声问说:“有实证?” “人证物证俱全。” “老七给你的?” “是微臣自行查证。” “朕知道了。”皇帝苍老的手掌在奏章字句上缓缓抚过,低声喃喃:“怎么忍心,他怎么忍心。” 钦安殿内静默良久,张湍立候近旁,等待结果。 三道奏疏,皇帝最终未作批示,倦声道:“朕乏了,你先退下吧。” 张湍撩起衣摆下跪,叩首拜道:“臣乞请皇上早做裁决,以彰国法。” “朕的儿子不多,能者缺缺。老二前月戏鸟,被琢瞎左眼,废了。老三自幼痴愚,养在东岭夏城,至今识字不足半百。”皇帝缓缓道,“今日你劾太子结党营私,二月朝中御史亦写了同样的弹章,劾老七结党营私。你说太子纵二省之贪墨,致百姓之贫苦。他们说老七擅权地方,养吏自重,目无朝廷。照这么说,无论朕怎么选,都是不仁不义之辈。” 张湍欲为赵令彻辩驳,迟疑许久,终未开口。 皇帝见他欲言又止,摇头轻笑:“老七有恩于你,自是恩德无加的仁善之辈。太子将戮手足,自是不仁不义的奸恶之徒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