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则来送行,没有带话,也没有带酒,说完这句话,拱了拱手,便转身离开。 身后落来两个字:“多谢。” 陆清则摆摆手,提着灯往外走。 过了这处监牢,前面又出现了其他的死刑犯,还未到死期,却都已惶惶不已,精神失措,望着提灯而过的陆清则,眼神麻木。 路过一间牢房时,陆清则的脚步忽然一顿,目光探了过去,落在一个死囚犯身上,眯了眯眼。 那是个看起来被关押了许久的囚犯,瘦弱单薄得不成样子,侧身靠在铁栏上,侧影让陆清则感到了几许熟悉。 隔了半晌,他方才发觉这股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个死囚犯的身形,竟然与他极为肖似。 比之前去江右时,找的那个替身还要肖似。 若是这个死囚犯穿上他的衣裳,一动不动坐着,不是像宁倦那样熟悉他一言一行的人,恐怕都分辨不出来。 陆清则脑中突然闪过个想法。 若要脱身,何必非要正途。 卫鹤荣不就给他示范过了? 就像京城现在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在刑部走水那日,被烧死在牢中的罪人徐圆,还好端端地活着。 脑中闪过宁倦偏执的眼神,以及在前些日子,被宁倦亲口断掉的某种联系。 他思忖片晌,慢慢走了过去,垂眸看着那人,玉白的指节轻轻敲了下铁栏:“这位朋友,有没有兴趣谈个交易?” 作者有话要说: 陆清则:让我看看我们俩到底谁是变态……果然是你! 宁倦:( v ) 第六十七章 隔日,卫鹤荣处斩,围观者众多。 不过陆清则没去围观,悠哉哉地领着陈小刀去了武国公府。 往日里健健朗朗,总是在院子外跟唐庆吵架,拉着林溪要比划的史老爷子病了。 倒不如说他一直病着,只是没表现出来,现在天气愈寒,史容风满身的暗伤一起作祟,便倒下了。 林溪眼睛红通通的,像是哭过,陆清则摸摸他的脑袋,让陈小刀去安慰安慰林溪,掀开厚厚的挡风垂帘,跨进了屋里。 史容风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紧,上一个月还精神焕发的老爷子,这个月似乎一下瘦了好几圈,见陆清则来了,左看右看:“没给我偷偷带点酒来?” 陆清则一阵无言:“大将军,还想着那一口呢?” 史容风百无聊赖地躺回去,颇多不满:“我征战沙场一辈子,现在要这么窝囊地死在病床上了,喝点怎么了。” 陆清则啼笑皆非,从大氅里掏出个捂着的圆鼓鼓的小瓶子:“那您喝点。” 史容风眼睛一亮,接过来往嘴里一倒,瞳孔一震,差点喷出来:“这什么!” “米酒也就是酒,”陆清则笑道,“都是粮食做的,还嫌弃什么,有得喝就不错了。” 史容风:“……” 史容风一边碎碎念着,一边咕咚咕咚把甜滋滋的米酒喝了:“看你这样子,像是有心事,怎么?” 陆清则的笑意淡了淡,望了眼外头:“大将军觉得小刀怎么样?” 史容风眉峰一动,满脸的不忿收了起来:“决定了?” 陆清则敛眸:“这些日子,朝中关于我的争斗甚多。” 起初陆清则并不在意,也让手下的人别去与人争斗,但天天挨骂谁受得住,尤其陆清则递上一条条有损王公贵族利益的新法之后,已经有人对他暗暗动了杀意。 陆清则和史容风交好,自然与朝中的武将也交好,兼之受他恩惠的人本来就多,于是朝中就他的问题,分成了两派,每天吵个不停,这倒叫言官更有话说了,直言“陆党”初具雏形,陆清则其心可诛。 现在已经不是针对陆清则在吵了,而是新派与旧派的对立。 陆清则在朝野里的生存空间,俨然变得很窄了。 除非宁倦无缘由地将人全部拖出去砍了,以血腥的强权抹杀掉所有反对陆清则的声音。 但陆清则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史容风多年不关心朝政,回京之后却是想不关心都难,多少也听了几耳朵,看看陆清则的样子,目光锐利:“我不觉得你会因为这些事就下定决心,怎么,是陛下那边有什么动作?” 陆清则顿了顿,没吱声。 若说之前宁倦一时走偏,他们之间还是师生关系,他可以试图拧正宁倦,但在宁倦解除掉这段师生关系后,他们首先便是君臣。 这让他忽然有点无所适从。 他一手养大的,当真不是只乖乖的小狗,而是条攻击性极强的恶狼。 那种掠夺式的紧迫感,让原本不甚浓烈的危机感直线上升。 但不得不说,他的确培养出了个合格的皇帝。 如果宁倦是想杀了他,而不是对他起了别的心思,他的心情也不会这么复杂。 也怪他从前从未注意师生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