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廷太监吕吉祥被一群人簇拥着,倨傲地站在台阶下方,口中称呼着‘陛下’敬称,但说出来的话却全没有恭谨的意思。 “陛下既然还病着,就回去殿里养病,你好我好大家都好。您心血来潮的来这一出,究竟是想折腾谁呢。” 姜鸾没忍住,笑了一下。 心血来潮,起了兴致,当然是折腾你了,吕公公。 她把身上貂裘拢了拢,一言不发,径直越过了吕吉祥,在寝殿外的庭院中悠闲漫步,赏花观鱼。 一群人神色紧绷,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 把人遛足了一刻钟,直到腿脚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后背起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她这才停下了,若无其事吩咐下去, “朕今日感觉身子不好。宫中起居郎在何处,把他召来,朕要口述遗诏。” 吕吉祥:“……” 文镜:“……” 在场所有人当即呼啦啦跪倒了一大片。 “陛下何出此言!”文镜低头道,“陛下洪福齐天,逢凶化吉。定然不会……不会……” 姜鸾打断了他,缓缓在廊下的汉白玉台阶处坐下了。 “还有裴相,他这会儿应该还在政事堂?顺便也召来吧。” “裴相……今日不在朝中,告了假。”吕吉祥也不敢嘚瑟了,觑着姜鸾脸色, “今儿是八月初五,按惯例,裴相去城外别院静养哪。” 姜鸾想起来了,轻轻一笑。“差点忘了。八月初五是裴相的生辰。他不喜嘈杂,专程躲去城外过个生辰也被朕拉回来,真是对不住他了。” 她淡定吩咐吕吉祥,”出城把人召来。告诉裴相,动作快些,或许还赶得及当面听朕说几句遗诏。” 所有人一阵窒息,“……” 沉默了片刻之后,吕吉祥像只兔子似的猛然窜了出去。 —— 吕吉祥蔫头耷脑回来临风殿时,姜鸾已经说了一多半了。 “……皇室血脉单薄,朕无子,嫡系到此而绝。武陵王膝下有二子一女,算起来是朕的子侄,从里面挑个聪慧的,继承大统吧。” 起居郎跪在台阶下,一边垂泪,下笔如飞。 文镜脸色发木,低声道,“陛下坐在汉白玉阶上,谁劝也不肯挪地儿,自言自语地说了好一会儿……遗诏了。吕公公,裴相呢,现在何处?” 吕吉祥沮丧地道,“裴相不来。” 裴显今日在城外。 只穿了一袭海青色直缀、轻车简从出城的当朝权臣,平日里见惯了大风大浪,平静地听完了吕吉祥哭天喊地,涕泪俱下地形容陛下人如何的不好了,神色间纹丝不动,只吩咐道,“你回去,把我的原话通传给陛下。” 吕吉祥就这么被撵回来了。 “裴相有话带给陛下……” 吕吉祥哭丧着脸,”嗣位大统,乃是国之根基,不是能随意拿来开玩笑的事。今日所有陪着陛下玩闹的人,从、从吕吉祥开始往下,一律从重领罚。” 起居郎一个激灵,急忙抓着笔墨,哆哆嗦嗦地俯身行礼告罪。 内监宫女们惊惶地跪倒了满庭院,谁也不敢说话,所有人低眉俯首,安静如鹌鹑,拜服于某位不在场之人的权威之下,场面既惊悚又诡异。 姜鸾没忍住,笑了一下。 “就这句?他传话叫你们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