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来得及吗?” “当然来得及!” “可我那样做, 你难道不会觉得,我是在弥补良心上的不安?” 李不琢瞪着他, 一句“我还真没觉得你有良心”几乎脱口而出。而林锦承随即移走视线,鞋尖蹭着地面往旁边挪开几步, 垂头说:“刚才那些话,她差不多对每个看望她的人说过。我其实不记得的,但听多了, 又想起来一点。” “我以前认识什么样的人,你知道,有些喜欢在校门外面抢男生的钱。我不参与,只是觉得好玩, 偶尔会去看看。我没想过他们会对女生下手,那时候我之所以阻止,纯粹觉得她一看就是受辱会上吊的那种小家子气,也不像有钱的样子。并不是英雄救美,她会错意了。” 林锦承说着,自顾自笑起来。 “我根本不可能喜欢她,这个她也知道。但是这么多年,只有她对我最好。”林锦承突然卡住,犹豫片刻,放轻了声音,“我可能习惯了,她说要走也没拦着。我觉得她不会真的走,每次我叫她来,她一定到。我甚至觉得,哪怕我和别人结婚,也还能和她保持这种关系。” 李不琢再也无法忍受地迸出一声:“你这个变.态。” 林锦承抬头看她,随后笑了起来:“你比她走运。” 他胡乱抓两下头发,又用手抹一把脸,说:“送她进了高压氧舱,请了医护盯着她按时吃药,医生说认真调养,她的记忆会慢慢恢复。我想拜托你,在她恢复前,有空来看看她。” 李不琢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问:“那你呢?” 林锦承随意地耸耸肩,双手揣进裤袋,一步步走向此时停在这一层的电梯。 顶灯洒下的光线落在他挺然的鼻尖,他仰头朝她笑,眼里带着刺目的光辉,有种尘埃落地的笃定。 李不琢看着电梯门缓缓合上。 她身后响起脚步声,传来沈初觉的声音:“他去哪?” “我不知道。”李不琢转头看他,“关璞现在还好吧?” “苹果吃完了,电视也看完了,睡下了。那个果篮我放在她床头。” “嗯。喻融他来过了吗?” “他说改天再来。” “那我们先回去吧。”李不琢向沈初觉伸出手,做了个邀请的动作。因为每天做事,细长手指上皮肤的褶皱有了加深的痕迹,他手指轻轻扣住这只手,摸出骨头的轮廓,然后握紧。 沈初觉用拇指轻蹭李不琢的手背,指腹摩挲出缠绵的意味,他说:“马上到你妈妈的忌日了,想去看看她吗?” “……好。” * 庄佩茹葬在郊区的公墓。 去的那天是个响晴薄日大太阳天,水泥路面被晒得发白发亮,阳光像刚出锅的热油那样淌下,仿佛能听到滋滋的轻响。一排排的墓碑沿山体坡度,阶梯式整齐分布。三面都是山,底下一面大湖,随风泛起粼粼碧波,风光宜人。 连风都滚烫。 李不琢穿了一身黑色,手捧一束百合,皮肤像被蒸煮,汗水涟涟。沈初觉在她身侧,为她撑伞。 这个地方李不琢只在六年前庄佩茹过世的时候来过。 他们一路沉默,走过低矮的灌丛,站在那方不起眼的花岗岩墓碑前。 碑上只简单刻着庄佩茹的姓名与生卒年,她的一生就此封入时光的洪流,再无热烈隆重的吊唁。 六年前,庄佩茹积累成疾,患上急性肝功能衰竭。初期爆发了腹胀和黄疸这样的症状,被她忽视了,等送到医院已无力回天。 李不琢屁滚尿流地从国外跑回来,听闻庄佩茹离世的消息,两眼一黑昏过去。醒来后害了暑热,高烧不退。记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