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孟闭上眼,无动于衷。 有那么一瞬间,佟彤觉得他大约完全失忆了。也许《清明上河图》和《听琴图》隔阂太深,创作层完全八竿子打不着;也许是他毒性入脑,已经对他的神智产生了相当的侵袭。 但他随即抽抽鼻子。 “这香气我认得。”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敢问帝姬,你把佟姑娘藏在哪儿了?” 他板着脸,语气冷冰冰,但说到最后一个字,嘴角忽然控制不住的上扬。 --------------------------------- “原来如此。原来我无意间认识了一位皇亲贵胄。”希孟让人将画卷仔细罩了,这才用筷子挑一根面条,慢慢往眼前送,“不过恕我直言,就姑娘你干的那些事儿,他们把你当疯症病人也不冤。” 佟彤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希孟确实认出她来,认出她是前年清明时节,闯到王员外家客栈、拖着他一道冒险的的那个神秘的姑娘。 但他一点没有产生“她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怀疑。一丁点类似的念头都没有。 胖佶作为创作层的主人,把“帝姬”这个身份植入到所有npc脑海里,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变回来的。 “让我想想……你拖着我在东京城里彻查垄断奸商,然后还莫名其妙跑了一趟梁山,最后我邀你再会,你却杳无音讯,不辞而别……” 他用余光瞟了一眼门外守着的一堆宫人,嘴角撇出淡淡的冷笑,自圆其说地找到了解释:“原来是碍于身份,不宜再出宫,跟我们这些平民布衣混在一起了。” 佟彤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不加掩饰的讥刺,想来她“爽约”之后,他暗地里画了不知多久的圈圈。 但他毕竟不是那种没心没肺、睁眼说瞎话的主儿。他狠狠将她嘲了一通,语气却不知不觉温和下来,没有昨天那种拒人千里之外。 她不跟病人一般见识,温言软语地解释道:“上次我出来‘放风’一趟,胡闹太甚,后来就被看得紧,没那么容易出宫了。直到昨日才听人偶然说起,说你回了京,这不就赶紧来看你了。” 希孟“嗯”一声,偶尔撩一下眼皮打量她,神色阴晴不定,仿佛不全信。 佟彤不悦,指着自己脑袋问:“你不会也以为我真是这儿有问题吧?” 他轻笑:“我看挺像的。” 佟彤:“……” 别人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反过来,好像特别乐意把她怼死,给自己拉个陪葬的。 她当然不生气了。以她在《清明上河图》里的所作所为,再套上个“帝姬”的身份,百分之一千是个疯子。 至少希孟也没歧视她,也没像皇宫里其他人一样把她当怪胎,反而跟她调笑叙旧。 她心情轻松不起来。几次想提话头,又怕触他逆鳞,目光在他那重重包扎的伤处停了许久。 希孟主动说:“你不必劝我了,况且现在劝也晚了。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佟彤听着他轻描淡写的语气,突然爆发,眼角溢出一串眼泪。 “你——你这是作死!你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你才是这宫里最大的疯子!” 佟彤已经给自己做了相当的心理建设——这里是创作层,不是真实世界,历史上的凡人王希孟早就入土九百年了,她今日无论目睹他再变着花样死几遍,都不能改变那个既定事实。 她现在唯一首要的任务,是攻略这个npc的记忆,如果他能对她的身份产生怀疑,那她立马就能离开《听琴图》,把这个作死的小画师甩到十万八千里外。 可不知为什么,一看到他的脸,她就好像被拽进了戏台,不由自主地跟着喜怒哀乐。 她忘了自己的来历,咬牙小声告诉他: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