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彤跟希孟聊天:“你方才说他们运的是宝物?是随便说说呢,还是……” “我从来不瞎说,”希孟跟佟彤合力抬起一个箱子,一边说,“赵老师的直觉没错。这地方确实曾有大量文物聚集。” 佟彤听他没头没尾一句话,先是不解,随后一低头,看到自己手里的木箱子。 她轻轻一吐舌头,“开、开玩笑……” 希孟朝下头努努嘴,“如果我感觉没错,这里面应该是四件汝瓷。” 佟彤胳膊一软,差点把箱子摔了。 这倒霉箱子刚才离日军炮弹碎片就tm几百米! “1931年九一八事变之后,故宫博物院恐北平早晚不保,建议将馆藏文物南迁,以避战火。经过两年的准备,将故宫内最有价值的文物打包近一万余箱,分批秘密送抵南京。” 希孟说得很快,仿佛只是在梳理自家家常,“这位高长官押送的应该是其中一批。这几位随行的学者,应该都是故宫的工作人员,你的前辈。” 他将木箱子抬上防水布,一转头,高博朗惊讶地看着他。 “你……你怎么都知道……”高太爷也没心思拿腔拿调了,表情显得又是紧张,又是震惊,“这应该是绝密……绝密任务……” 希孟淡淡一笑:“我跟这些宝贝的交情,比足下可熟稔多了。” 他用眼神指指其中一个木箱,“金瓯永固杯……包得不错,就是有点闷不透气。” “《陀罗尼经》……边角是不是受潮了?有时间拿出来晾晾吧。” “这里是什么……唐代书法,对不对?嗯,还有两件玉器……” 军士们不明白他说的什么。随军几个学者已经呆若木鸡,快给他跪下了。 “这位先生……您也是北平出来的?怎么在故宫没见过您?您是易院长的哪位高徒?” 易院长指的是国立故宫博物院院长首任院长易培基。希孟对箱子里的宝物了然于胸,但又不像是故宫工作人员,于是他们进而猜测,大约是易培基的亲近之人。 “易院长……无缘得见,甚憾。” 希孟再不多说,弯腰检查其中一个木箱的裂痕。 ------------ 高博朗直觉觉得这人来历离奇,然而对方居然对自己的绝密任务了如指掌,几个故宫职员已经把他当自己人,不由他不信任。 高博朗摩挲着包里的望远镜,叹口气,接话: “到了南京也不安全。去年日军突袭宛平城,整个华北几乎一夜之间就丢了。上海沦陷之后,我就奉命将这批文物带离南京,深入西南,想找个地方安顿。也是老天眷顾……” 他脸色忽然变得灰暗,英俊的面容扭曲,狠狠从牙缝里爆出一句粗口,“操他妈的,什么他妈的老天眷顾,老天他妈的眼瞎了!我们刚离开一个星期,就听说南京沦陷,整个南京城,人间地狱……首都啊!那是咱们中国的首都啊!男女老幼,人间地狱……” 他深深凹陷的眼圈红了,一下下狠捶卡车的引擎盖,砰砰巨响。 高博朗对此只是“听说”。佟彤比他了解得更多。 她只是简单地说:“凶手会付出代价。咱们不会输。” 高博朗惨然一笑,问她:“会吗?” 他顿了顿,看看身边堆积如山的木箱子,郁郁地道:“从开战到现在,我连一刀一枪都没有跟敌人拼过。我想上战场保家卫国,他们却让我躲到大西南,运什么瓶瓶罐罐的宝贝。” 这话佟彤不赞成了。她认认真真地反驳:“杀敌重要,保存咱们的文化遗产同样重要。文物是凝固的历史,是咱们国人的精神。等到胜利那天,人们回顾历史,发现已成一片荒漠,文化的根基被毁得一干二净——这样的胜利,也未免太单薄了,对不对?” 她想,难怪高茗一家人都不知道太爷爷的去向。他执行的是保存中华血脉的绝密任务。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年代,谁也不知亡国之日何时会突然到来。在当时人的心目中,他手中的这些木箱,就是希望,就是火种,就是文明的基石。 但…… 她忽然想起高茗说的,太爷爷在执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