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在提醒,望远镜才是第一要务。 佟彤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但高太爷枪支在手,此时占据绝对武力优势,她总不能上去明抢吧? 最好是先取得他的信任,然后想办法把望远镜“借”出来…… 好像不是一朝一夕间能办到的…… 她定了定神,反问:“敢问诸位是哪里的队伍?” 她唯一开挂的地方,就是历史课背过的那些中国现代史。要是能问出这位太爷爷的任务和去向,便有希望推理出更多的信息。 可她对此也不抱太大希望。背过的词条都太宏观了,一句话轻飘飘的带过无数鲜活的细节。她现在身处的这个节点,尽管令人心惊肉跳,但丢到那巨幅的历史画卷里去,也不过是沧海一粟,不值一提。 她这话一问出来,高博朗却面色一变,十分生硬地看了看她,怀里摸出个油纸袋,掏出一张纸条怼到她眼前。 “不关你事。” 佟彤根本没看清那纸条上写的什么,只看到末尾一个大红公章。 那上面写的什么也不用猜了,大概是“乱问者斩”之类的吧。 一个副官凑过来,对着高博朗的耳边说:“川康绥靖公署刚刚下来的通报,此地可能有日军谍报人员潜入,叫各单位提高警惕。” 这话可能是有意让佟彤他们听见的,那副官说完,观察他们的反应。 佟彤马上急了:“长官别开枪,是自己人!” 副官冷笑:“谁跟你是自己人。” “我等也是京城来的。”希孟突然上前一步,盯着高博朗的双眼,缓缓开口,“南京方面派我们来确认这批宝物的安全。” 佟彤完全没听懂他的逻辑。 但高博朗脸色骤变,蓦地拔出枪,对准希孟胸口。 “你说什么?” 希孟对佟彤轻轻摇手,表示这种武器对他没伤害。 他斜睨着枪口,轻声笑道:“中国人吓唬中国人?” 长挑的凤目里映着码头上的簇簇火光,目光仿佛有重量,压得高博朗有点喘不过气。 他的外表年轻而单薄,却仿佛有着千年积淀的庄严气场。不论什么人跟他的目光对上,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下意识地避开他目光审视的范围。 高博朗收起枪,指了指后头歪七扭八的卡车队,硬邦邦地说:“那么你看到了。我的人一半挂了彩,东西一箱不损,一箱不少!” 希孟朝他深鞠一躬:“辛苦了。非常感谢。” ------------ 三十辆卡车,此时熄火的熄火,泡水的泡水。经过紧急维修,总算艰难地起死回生,只剩下几个彻底散架的,眼看回天无望,算是报废。 说也奇怪,希孟说了那两句话之后,高博朗就没再问别的。虽然并没有把他们当“自己人”,但也至少客客气气的,让他们“请便”,然后自行指挥队伍。 高博朗命人将报废车辆上所载的箱子卸下来,装到完好的卡车上。 那些箱子规格严整,一米来长,半米宽高,用木条牢牢钉实,每个箱子上都蒙着粗长的封条,写着日期和点验者的名字。然后整整齐齐地摞上卡车后厢,再盖上一层层的防水布。 随军的文人们仔细检查每一个箱子。有的封条浸水烂掉了,就换新的。然后在小本子上认真记录,依次签字,手续繁琐而规整。 有些箱子看似沉重,有些却轻盈得仿佛只装了空气。然而人人都对它们轻拿轻放,好像捧的不是粗木条箱子,而是慈禧太后的生日贺礼。 忙了半天,还剩下约莫二十来箱,怎么也塞不下了。 高博朗命通讯兵去打电话,让成都方面派一辆新车。 他手下的军士们伤情都不甚乐观,很多只是做了简单包扎,原地等待救援。 希孟示意佟彤一起过去帮忙搬箱子。 队伍急需人手,高博朗也就默许了。 几十个士兵荷枪实弹的围着,他俩还能上天不成? 他站在高处,手抚枪柄,警觉地看顾四周。 ------------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