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大儒在上侃侃而谈,角落里听着的温钧竹越听脸色越白,这位老先生,虽一字未提清丈土地,但言外之意,分明就是支持的态度。 他要做什么,他也是世家大族子弟,为什么要站在对立面? 就因为李诫是他的弟子?简直太荒谬了! 温钧竹从会场悄悄退了出来,他要趁着孔大儒的影响还未到最大,尽快联络众人上奏朝廷,给李诫最后一击。 但孔大儒毕竟是孔大儒,他在读书人中的地位仍旧是独一无二的。 很快,讲学起了作用,附和温钧竹的声音变少了,不少人回家苦思一宿,悄悄烧了弹劾的折子。 有时候,同样的话,从不同人口中说出来,信服力天差地别。 赵瑀敏锐察觉到风向的变化,欣喜之余,她以为这样造势就差不多了,结果孔大儒轻飘飘瞥她一眼,“这才哪儿到哪儿,老夫还没正式出手,你去找找门路,老夫要上朝。” 他并非官身,又不得皇上召见,与朝臣一样上朝,谈何容易! 赵瑀闷头想了半天,曹无离官职低,圣眷少,不可;魏士俊倒可以,但他父亲魏首辅态度暧昧,不可;齐王……唉,张妲也一个月没见这位的人影了,更走不通。 越想越烦,她站起身来,在昏昏煌煌的烛影里踱着。 行动间珠环佩叮当,她突然站定,低头看看腰间的玉佩,猛地跑到立柜前,翻出个小匣子。 红绸中,静静躺着一枚龙纹玉佩。 赵瑀怔怔看着这枚玉佩发呆。龙纹,是天家的象征,先帝把这枚玉佩赏给李诫,是密旨的信物,还是保命的凭据? 景顺帝知不知道这枚玉佩的存在,如果知道还好,如果不知道,他会不会猜忌李诫? 赵瑀没了主意,但觉一颗心就像夜风中的树叶,抖个不停,瑟瑟不安。 许久,她仿佛下了多大决心似的,狠命一咬嘴唇,拿着玉佩去了孔大儒的院子。 这日天色将明,孔大儒戴着四方平定巾,一身素色直裰,径直来到禁宫门前。 半个时辰后,这枚龙纹玉佩就出现在景顺帝面前的书案上。 景顺帝默然盯着玉佩,良久才自失一笑,“倒是时候,这个李诫,当真有造化!请孔先生去太阙宫大殿。” 如此,文武百官上朝时,惊讶地发现孔大儒竟先他们一步,早早地昂首立于朝堂之上。 联想到前几日国子监的讲学,又有几个跟风的官员,将袖中的奏折偷偷往回掖了掖。 温钧竹阴沉着脸,暗闪着恼火的目光狠狠盯了一眼孔大儒,连面子功夫也不不愿做,冷哼一声,从他身旁傲然而过。 孔大儒捋着胡子,同样冷笑几声,不疾不徐踱到前面站定。 景顺帝来了,刚刚升上宝座,在温钧竹的示意下,就有人说孔大儒不是官员,没有资格上朝议政。 景顺帝道:“白衣卿相,并无不妥。朕对孔先生之才早有耳闻,若先生有所建言,实属朕之大幸,社稷之大运,百姓之大福也。” 一句话堵得那个言官讷讷不敢多言。 孔大儒轻蔑地瞥了那人一眼,正色道:“陛下,草民觐见天颜,不为其他,只因我朝有一大奸臣,此人不除,天下不宁!” 他说得又快又狠,落在一干朝臣耳中,宛若惊天霹雳,顿时面白如纸,惊得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看他的眼神就像见了鬼。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李诫的先生,这位名满天下的孔大儒,他口中的奸臣只能是那个人! 温钧竹心猛然一紧,只觉全身血液倒涌上来,耳边嗡嗡作响,霎时什么也听不见了。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孔大儒已指着他破口大骂。 “竖子!儒冠败类,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妒贤嫉能的阴险小人!你愧读圣贤书,不配为孔孟之徒!” “你无一言治国,无一计安民,毫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