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顾闻祁手腕微动时有一瞬的气息流转,旋即又停住。 顾闻祁在乔青澜距离他只有一步之距时陡然把折断的剑柄狠狠插.入面前的地面,融铁铸成的残剑与冷硬的大理石相击,尖锐刺耳的声音拉锯在人心间。他在那剥人心骨的声音中抬头,眼底涌动起惊涛骇浪:“乔青澜,有我顾闻祁一日,你就休想进镇南王府的大门!你最好让你的镇南王把你护好一些,不然哪一日你就可能横尸荒野了!” 顾闻祁的话犹如一张淬了毒针的密网,铺天盖地朝乔青澜笼罩而去,直刺向她最柔软的心脏,她几乎无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磕碰到了台阶,险些摔倒。 顾闻祁却不再看台阶之上的人,径直拂袖而去。长说草草行了一礼,便也随顾闻祁离开了。一时之间,宽敞的殿外又蓦然安静。 乔青澜站稳后便侧身避开了顾玄镜掺扶着她的手:“我无碍,你莫忧心。”她温和地笑着,完全没有追究顾闻祁无礼的意思,仅是避开了话题道,“我看你忙了大半宿,给你熬了些粥,你趁热喝了早些安寝,我明白南蜀天灾的要紧,可若南蜀之事还未处理完,你便倒下了,到时南蜀怎么办?” 顾玄镜沉默须臾,示意顾礼接过食盒:“我知晓了,你也早些回去罢。长安不比淮安,三月里还寒凉得紧。” “好。”乔青澜莞尔一笑,又嘱咐了顾玄镜两句之后便甚是体贴地离开了隆德殿。 顾玄镜站在檐下看着那抹素白身影渐渐远去,眼前似乎又浮现了今日那青衫少年的身影。他怀疑过的...... 可他又太清楚了,近年来他的名声越发地差,那少年见了他会畏惧倒也正常。他怀疑的是那少年的口音,那般相似的口音。 尽管在淮安将近十载,她的口音却依旧残留了三分凉州的软秾轻捻,像是开在阳春三月中的春花,馥郁生姿。 顾玄镜微阖眼,涌动的情绪尽敛,可到底不是。 ** 乔青澜知晓顾玄镜在看她,可她没有回头,因为她太清楚他到底是在看什么。回到云知殿,她随手将大氅递给温若,柔声吩咐道:“去替我打一盆凉水进来。夜深了,轻声些,莫扰了他人歇息。” 温若将大氅搭在椸枷上后,端着盆匆匆离去,不过须臾便又走了进来:“小姐,奴婢听说今日王爷又审问了一个男子。” 这么些年了,即便温若没有言明顾玄镜到底为何会亲自审问一个男子,可乔青澜又岂会不知个中缘由,她掬起一捧水撒在脸上,刺骨的寒凉让她昏昏沉沉的头脑清醒了些,她的声音还是温温婉婉:“玄镜这些年一直念叨着妹妹,可恐怕又让他失望了吧?” “可不是吗?”温若见乔青澜始终这般不争不抢,不由得为她着急,“镇南王妃都去了这么多年了,王爷却还是一直惦念着她,完全无视您的付出。当年要不是那虞氏故意在您和王爷成亲当日自尽,您又怎么会......” 乔青澜低声呵斥道:“若若,休得妄言!” 温若急红了眼眶:“奴婢是为您不值!您没名没分地守在王爷身边这么些年,外头那些人什么闲话都说尽了!女子能有多少个十年?若若只是怕您没有一个好的归宿。” 乔青澜摇头,温柔地为她擦去眼泪:“傻丫头,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傻,能守在玄镜身边我已经很知足了,其余的,”她无奈地笑,“我不敢再奢求。” 她把锦帕放进温若手里,柔声嘱咐道:“去吧,不必服侍我了,早些休息。” “小姐!”温若急得跺脚,可见乔青澜依旧是无动于衷的模样,她气得捏紧了锦帕直接跑了出去。 乔青澜站在烛光下,看着温若跑远,唇角温和的笑越发扬起,妖冶娇艳得像是食人魂魄的妖媚。没有好归宿又如何?死后下地狱又能如何? 她只是怕这一世不得荣华富贵。 作者有话要说: 顾玄镜会持续怀疑人生一段时间.......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