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个寒颤。记忆里程诺诺小手温软,带着少女特有的柔滑,此时搭在他手上的,活像是一只鬼爪。 沈晏一把抽出手,掩饰地打开纸包道:“我给你带了些点心。” “点心?给我!”程诺诺枯槁的手伸出来,抓住一块酥饼就往嘴里塞。千层酥饼皮簌簌掉了一被子,她大口大口咀嚼,一整天没喝水的嘴里没有半点儿唾沫,狠命往下咽,噎得狠狠咳嗽起来,额角青筋狰狞。 沈晏抑制不住地冒出鸡皮疙瘩。程诺诺唇角挂着白沫,两眼翻白,只要……只要再过一刻,她就会活活噎死。 这个念头像沼泽里的毒气一样,冒了个泡。 沈晏站起身,在桌上摸索着:“水,水呢?” 搪瓷杯里空空如也,干得一点水也无。 门忽然被推开了,林丹丹和林萍萍几乎是跌进来的,糖水洒了一地。两人慌张地看着沈晏,沈晏劈手夺过杯子,递给程诺诺。 程诺诺一把夺过杯子,仰头灌下小半杯糖水,终于将那一团饼强咽下去,伏在被子上咳得惊天动地。 阳光从外头斜照进屋子,床上一团仍然伏在黑暗里,擀毡的长发贴在背上,看不出颜色的被子上还有大团干涸的污渍,饼屑,随着她剧烈的咳嗽而抖落在地上。 沈晏呆站在原地。 林丹丹和林萍萍也又惊奇又恶心地看着程诺诺,她已经不像个人样了。而床边的沈知青俊美又体面,两相对比,叫少女心里涌上同情与另一种憧憬。 连程诺诺都可以,她们为什么不能打动沈晏? 沈晏见林丹丹和林萍萍进来,皱眉道:“这屋子里从不收拾吗?热水也没有?” 程诺诺用手背蹭了蹭脸上的饼屑,冷丝丝笑道:“什么热水,一天能给我两顿饭吃就不错了。” 沈晏道:“还有这种事?我去问她!” 沈晏前前后后给了林婆子快一百多,就是为了让她照顾好程诺诺。此时看着程诺诺的环境,他深觉自己上当了。 程诺诺幽幽道:“林婆子是什么人,村里稍稍一打听就知道了,你找她问也是白问。” 沈晏额上冒汗,不敢接这话茬儿。只对林丹丹林萍萍皱眉:“能帮我弄点水来吗?再把屋子收拾一下。” 林丹丹抢着点头:“能能能!”说完就跑出去拿扫帚了。 林萍萍跟在后头,暗自冷笑,蠢货。 屋子里只剩沈晏和程诺诺。程诺诺一边吃着酥饼,一边翻检沈晏带来的东西。一包酥饼,一包糖,还有两个罐头。她把东西都藏进自己枕头下,看得沈晏又是一阵恶心。 “怎么没有珍珠霜?” 沈晏皱眉道:“你病着,用不上那些。” 程诺诺撩起眼皮,冷丝丝地笑:“你手头紧了吧?” 沈晏眼皮跳了跳。不得不说,程诺诺真的很了解他。打从上海回来,他父亲就断了他的零花钱。他交了程诺诺的住院费后,又让林婆子敲去不少,手头还真紧了起来。连他搭伙吃饭的人家都不跟他说话了。沈晏脸皮薄,自己掏钱买干粮另外吃,这又是一大笔开销。 程诺诺笑道:“阿晏,你听我的,尽快给你爸爸拍封电报,告诉他我们要结婚的事。你爸总该给你打点钱的。” 沈晏听到这个就头疼,又不敢刺激程诺诺:“等你好了再说。” 程诺诺沉声道:“沈晏,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林萍萍端着热水回来了。沈晏忙打住话头,接过水递给程诺诺。 林萍萍看着那杯放了冰糖的热水,笑容都僵了。她又走到床边,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桌上的杂物和垃圾来。 林丹丹则是拿笤帚在屋子里大开大合地扫起来。 沈晏不着痕迹地掩了下鼻子,后退道:“那我就先走了。” “阿晏,你别忘了我的话,阿晏!”程诺诺嘶哑嗓音追了出来,沈晏一口气走到巷子里,阳光温暖地落在身上,他这才觉得自己回到了人间。 林萍萍从后头追了出来:“沈知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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