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惠感觉到极大的羞辱,但她脸上依旧风轻云淡。 朱瑾的妻子走上前来,对张惠施礼。张惠立即还礼。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已是泪流满面。她的泪水,就像片片梨花,洒落在幽暗的厅堂。 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没有人见过张惠这样哭泣过,连朱温也没有见过。 作为一个女人,张惠当然很清楚眼泪的妙用。就是这廉价的分泌物,它却可以成为治愈伤痛的灵药,可以成为击溃对手的利器,可以成为保护自己的盾牌,甚至成为扭转被动的奇兵。 只要在正确的时间正确地使用它。 “想当初,兖、郓二州曾与汴州并肩作战,共抗强敌。你的丈夫与我丈夫更是同姓,我们姐妹原本是一家人。没想到兄弟之间因小事动干戈,多少人暴尸荒野,多少人家破人亡,也让妹妹落得今天的结局。男人们的错误却要让我们女人来承担后果。想想如果换做是汴州战败,我也会是和妹妹一样的下场呀……”言未毕,已泣不成声。 朱瑾的妻子脸红了,随即双眼变得通红,她想极力掩饰,但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泪水从她的眼眶喷涌而出,不能自抑。张惠的攻心计准确地击中了这个女人的痛处。没有人能够在被人揭开血淋淋的伤口的时候还能压抑住自己的情绪,尤其是一个女人。 她也同时击中了朱温的痛处。朱温的脸变得一阵青一阵红。张惠说得没错,如果自己战败,也许今天站在征服者面前接受凌辱的就是他的妻子。 一种无法名状的沮丧和悲伤涌上心头。沉默半刻,朱温终于挥了挥手,“送她去汴州最好的尼姑庵,你们要好生照料。”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张惠偷看了一眼自己丈夫转过去的脸,她清楚地看见,这个男人的眼角挂着一滴浑浊的泪珠。 4.回首已是天涯 张惠的巧妙反击让朱温的好事彻底黄了。但他很快就从暂时的沮丧中恢复过来。不管怎么样,兖州、郓州已经被自己拿下,中原基本成为他朱温的自家大院。这种感觉很好。 他现在实力空前膨胀。更重要的是,可以把精力和兵力集中到主要的方向上。 北上还是南下,是他现在最需要考虑的问题。 他又想起了十三年前上源驿的那个刀光剑影之夜。从那个夜晚之后,他再也没有见过李克用,但李克用却一刻也未曾忘记过他。 从朱温的刀下逃生之后,李克用曾前后八次向朝廷奏表,要求削夺朱温官爵,准许自己率军进讨。对这两个人,朝廷都心存忌惮,但相比之下终究还是朱全忠要比这个蛮夷头领要可靠许多,皇帝斟酌之后,决定对李克用的请求置之不理。 皇帝不发话,李克用也不敢贸然对朱温这个最大的地头蛇动手。趁朱温在中原混战之机,李克用转而对河北、河西大举用兵,先后击败了镇州(今河北石家庄一带)节度使王景崇,邠宁(今陕西省彬县一带)节度使朱玫,凤翔节度使李昌符。 唐昭宗即位后,忌惮李克用的实力,对其加以高官厚禄,进封他为开府仪同三司、检校太师、兼侍中、陇西郡王,食邑七千户。但李克用显然没有把皇帝给他的这点东西放在眼里。官位领了,食邑受了,兵势却愈发凶猛,又先后击破邢州、泽州、磁州、潞州、晋州,兵锋直逼幽燕。 幽州刺史李匡威、云州刺史赫连铎见势不妙,一头倒向朱温,企图以此对抗气势汹汹的李克用。三个人一合计,联名上奏朝廷,痛斥李克用恃强凌弱,滥用武力,要求为朝廷扫灭这个大患。 当政宰相张浚、孔纬早就对如狼似虎的李克用看不惯,更想借机掌握兵权,于是在皇帝面前极力赞成此事。 大顺元年(890年)六月,在众人的怂恿之下,唐昭宗终于横下一条心,宣布削夺李克用官爵,任命朱温为河东南面招讨使,幽州李匡威、云州赫连铎为河东北面招讨使,南北两路,共同出兵讨伐李克用。同时以宰相张浚为帅,坐镇长安,协调指挥各路军马围剿河东。 朝廷大军压境,河东人心惶惶。不久,潞州发生兵变,乱军杀掉守将李克恭,向朱温投降。朝廷册封京兆尹孙揆为潞州节度使,领兵赶赴潞州接防。朱温则以李谠、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