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击破陈州,获得他需要的粮草补给,然后再次在唐军的包围中扬长而去。 而对还远在数百里外的朱温而言,陈州愈燃愈烈的战火就像一个强大的磁场,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朝廷诏令到来,对正处于懊恼中的朱温而言就像打了一针兴奋剂,他立刻意识到这是又一个抢大功的机会。志在必得的朱温并没有急于发兵去解陈州之围,他现在要下一盘很大的棋,擒住黄巢是他的目标。他决定绕到黄巢的背后去,切断对方的退路,为那个曾经是自己皇帝的人布下一个死亡陷阱。 朱温带兵从汴州出发,开始了近乎疯狂的东征。这年十二月,朱温领兵到达老子故里鹿邑(今河南鹿邑县),在那里他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击败了黄巢的一支留守部队,杀敌数千。接着继续向东进入黄淮平原,攻下亳州(今安徽亳州市),牢牢控制住了黄河渡口,切断了黄巢向黄淮平原东去的退路。 和朱温一样,正率领大军向陈州那个血战之地开进的还有一个人——河东节度使李克用。长安之战中大出风头的李克用,已经成功让他的精锐铁骑从北方荒原踏入中原大地,志在天下的他当然不会放过扩大势力的机会。接到求援信,他随即率兵翻越太行山,渡过黄河,直奔洛阳,兵出关东,迅速向陈州逼近。 陈州城下,战云密布,阴霾四起,这里注定将血流成河。 一个唐军士兵颤颤巍巍地从死尸堆中站起,断成两截的战刀无力地从他手中滑落。夕阳染红了他漆黑的脸,士兵用麻木无神的双眼低头注视着身边堆积如山的尸体,不知道这是地狱还是人间。他缓缓转过身,看了一眼那座残破的陈州城,在血色般的残阳中颓然倒地。 而在死尸堆的另一边,是数千座黑压压的营寨。不计其数的士兵正拖着疲惫的身躯,缓缓地从战场上退入他们的军营。惨烈血腥的一天又结束了,而这不过是又一次生死轮回的开始。 从这年六月到次年春天,陈州城下,血战每天都在上演,这场持续了半年多的攻防战早已超越了士兵们体力的极限。更可怕的是,十多万士兵拥挤在小小的陈州,粮食早已吃完。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黄巢失去了最起码的理智。为了维持战斗力,他下令对陈州城周围的村庄进行洗劫,东西抢完了,再把人全部抓走。不计其数的老百姓稀里糊涂地就被抓到了军营,他们根本无法想象,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恐怖的命运。 士兵们把掳掠来的老百姓通通驱赶到营寨中,集中关押,还给他们编列户籍。这些营寨有一个诡异阴森的名字:舂磨寨。寨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立起了上百个大石磨。 凌晨,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夜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末日般的心悸。士兵们冲出了军营,他们看到的是一个在人间根本无法想象的场景——被掳掠来的老百姓一个个被杀死,他们随后被分尸,而那些血淋淋的肢体竟然被放进了大石磨中细细研磨! 浓得妖艳的血从石磨中滴落下来,在黑夜里触目惊心。 许多士兵忍不住转过身去呕吐起来。这里早已经不是战场,这里已经变成了人吃人的血肉屠场。 但很快,他们就会适应这些血淋淋的东西,极度的饥饿和死亡的恐惧让他们不得不争相食用这些血肉。 被饥饿和恐惧折磨的军队展现出了惊人的暴戾和无情,冲击着人性的底线。 小小的陈州城下,这里发生的一切用最残酷最有力的方式诠释了什么是乱世,什么是战争。在血淋淋的刀光面前,人性在那一刻彻底坍塌。这样的战争,没有人会是胜利者。 也许,看懂了陈州城下发生的这一切,我们就能理解为什么夏阳渡口的王重荣在看到朱温的那一刻会如此兴奋激越。挣扎在那个疯狂和黑暗时代的人们,无时无刻不在翘首期盼着会有一个强人的出现,来收拾这个破碎的天下。 4.风雨王满渡 中和四年(公元884年)春,完成对黄巢迂回包围的朱温开始大举向陈州进军。自从围攻陈州以来,黄巢的军队历经半年的苦战,早已是强弩之末。朱温大军汹涌而来,势如破竹,一路而来大小四十余战,战无不胜。至三月,朱温兵至瓦子寨。 瓦子寨位于陈州东北,原本只是一个小村落,黄巢驻军之后,逐渐把这里扩建成一个重要据点,可驻军数万人,成为扼守陈州东北的门户。 朱温骑在马上,冷冷地注视着这个巨大的军寨。驻守瓦子寨的两名将领他很熟悉,一个叫李唐宾,一个叫王虔裕,都是尚让手下的骁将。李唐宾,陕州人,善使长枪,作战勇猛无比,常能以一当十;王虔裕,琅琊人,猎户出身,一把长弓,可百步穿杨。 朱温的嘴角露出了狼一样的笑意。这两个人很难对付,但他却很有信心。原因只有一个,他们都是同一类人。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