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最奢华的东堂里坐下。 宣宗皇帝径直朝着东堂走过去,一马当先地进了门,朝着坐在最上手的两国大长公主微微躬身,恭敬道:“外祖母……” 这一句“外祖母,”直喊得两国大长公主堪堪忍住的眼泪又不由簌簌落了下来。 宣宗皇帝悄然握住老人家的手,无声给予她安抚与支持。 好半晌,两国大长公主才平静下心绪,轻拍着宣宗皇帝的手,犹犹豫豫的望着他,含含糊糊地问道:“那孩子,那孩子在宫里……可还好吗?” “阿意处处都好,吃得好,睡得好,跟朕也很好,她在宫里样样都好……外祖母不必忧心的。”宣宗皇帝毫不犹豫地便在心里默默做了决断:打算在两国大长公主面前将钟意先前所受的苦难都悉心抹去。 ——既不想让老人为之忧心,亦是不想让钟意日后提起来感到难堪。 “那就好,那就好……”两国大长公主呆呆地应了两声,望着宣宗皇帝欲言又止半晌,一时竟像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还能再说什么呢?一边是外孙,一边是外孙女,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当今的陛下……两国大长公主就是想对着宣宗皇帝说几句“你要好好待她”之类的话来,都觉得这些言辞甚是浅薄,除了能勉强抚慰自己之外,实际上也并无他用。 一时间,两国大长公主只能在心里幽幽地想着:怎么就进宫了呢?为何就进宫了呢?……那宫里,就是有最显赫的出身,也尚且未必能落得个什么好下场……更何况那孩子遭那恶妇蒙蔽拿捏,恐怕更是任人可欺了。 两国大长公主只要在自己心里略一想想,就觉得痛苦得厉害。 ——她自己也是曾经在深宫里生活了好些年的人,自然知道,那些在宫中出身卑微、又无帝王宠爱的女子,过的都是何等任人搓磨的日子……她的袅袅,她可怜的女儿,就活到那般年岁,只留下一个血脉来,竟还也被他们这些粗心的老人给弄丢了出去…… 一时间,虽然知道很不应该,但两国大长公主心尖上隐隐的怨恨还是蔓延了开来……而这怨恨,不仅仅是对她自己的,甚至还有一分是隐隐对着宣宗皇帝的。 ——怎么就偏偏入宫了呢?两国大长公主真是越想越是难过。 长宁侯傅怀信从外城赶过来时,祖孙俩正相对无言地默默坐着,长宁侯一进东堂,两国大长公主的眼泪便唰地一下落了下来,扑到了他怀中,哀哀道了声:“信哥!……那孩子……” “我知道,我知道了,”长宁侯不住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羲悦,别梗在心里,想哭就哭出来吧,我在呢。” 宣宗皇帝起身,对着长宁侯叫了一声外祖父。 长宁侯面带苦涩的朝着宣宗皇帝别别扭扭地行了一礼,两位老人重新在堂上各自坐下,两国大长公主抹了眼泪去,犹犹豫豫地朝着宣宗皇帝开口道:“陛下,我,我想悄悄去宫里见那孩子一面……” “这是自然,”宣宗皇帝满口应下,继而微微一顿,犹豫着主动道,“若是外祖母想要现在就认回……” “不着急,不着急,”两国大长公主一听这话音便连连摆手,苦涩的笑着道,“其实先前那位赵小公子说的有句话,我听着觉得很有道理……那孩子好不容易才在宫里安定了下来,我们如今冒冒然地找过去,孩子未必,未必能接受得了……我就是想先去见一见她,陛下让我去远远地瞧一眼就好了。” 听到这里,宣宗皇帝心里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想起钟意在林府时昂首挺胸地对着旁人说的那句:“我出身有多差,我自己心里从来就清楚的很……但我却从不为此自轻自贱,自怨自艾。” 又想到钟意在永宁伯之宴后怔怔地躺在自己怀里出神的模样。 还有后来哭得停不下来还小心翼翼地问他那一句:“陛下可不可以……做臣妾的家人呢?” ——她是如此的渴慕有一个能够真正与自己心意相通的亲人,而那些人却又偏偏负尽了她……若是在受尽了亲人攻讦、吃遍了亲人苦头的现在,再去告诉钟意:你先前找的那些人,都是错的。 从一开始就错了。 这又让她如何能接受得了。 宣宗皇帝单是在自己心里想一想,就觉得一阵窒息。 既长宁侯来了,宣宗皇帝只再略坐了一坐,与两位老人漫谈了两句,心知有自己在场,两位老人也不好敞开心扉的说话,便识趣地主动提出了离开。 从东堂里出来,宣宗皇帝略走了两步,就在走廊上被人给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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