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时不时的看一眼闹钟的指针,觉得闹钟像是故意拖慢了脚步,变着法子让时间被无形的放大。 好不容易挨到八点钟,她终于盼来了张学云的敲门声。 “蝶纤姐!” 蝶纤打开门,从门缝里确认来人正是学云。 学云闪身进屋,对蝶纤低声耳语道:“你穿上楠一的大衣,用帽子遮住脸!我先过去打开门,等会儿我把钥匙留给你!” 蝶纤迅速的穿上大衣,用棉帽子遮住脸。学云眼瞅着她穿戴好,遂点了点头,径直奔向了自己的宿舍,迅速的打开门,朝探头探脑的蝶纤招了招手。 蝶纤眼瞅着走廊里无人,锁死房门,便飞奔到学云的宿舍里。 “钥匙拿着!晚上锁好门!”学云叮嘱道。 蝶纤气喘吁吁的接过钥匙,连连的点着头。 学云随即出门了。 蝶纤反锁死房门,四处打量了几眼。 学云的宿舍里显得有些凌乱,地上堆积着花生和毛栗子的皮,书桌上满是大大小小的讲义,烟灰缸里盛满了长短不一的烟头。 蝶纤看不惯,遂挽起袖子,抓起笤帚,收拾起了房间。 窗外传来了哗啦啦的落雨声,逐渐密集,毫无人情味的叩击着寒凉的玻璃窗,像是苍天在发泄千年来的无常哀怨,令专心致志的蝶纤不由得抬眼一望。 蝶纤不由得替张学云担心,不知他是不是已经赶回到车间里的。否则,这场突兀的大雨定会让他变成落汤鸡。 一阵冷气袭来,令她不由得打了几个寒噤,遂向书桌上抓起卫生纸,一张一张的剔鼻涕。 不知怎么了,她的心里隐约生出一份莫名其妙的阴冷,也许是被窗外的落雨逼的……愈来愈强烈……这屋里有人! “蝶纤姐,别怪我!我真的是迫不得已!我要是不听她的,我就要被厂里开除了!”张学云啜泣道。 “我只是一个看宿舍楼的,还不得听厂长的!再说了,那是你家里人的恩怨,我也管不了的!” 蝶纤睁开眼,呆望着屋顶,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回想自己正身在何处。 她把视线稍微的挪移了几寸,便看见了那只光线昏黄的电灯,上面正停着一只花脚的蚊子,似乎在伺机吸取她身体里的热血。 视线从屋顶挪移到墙壁上,她分明看见了自己六岁那年在野湖边单独照的黑白照片。那时节,婶子只给小她三岁的弟弟买了一串糖葫芦,并且待弟弟过足了照相瘾,叔父才象征性的为她照了一张照片,算作她六岁生日那天的纪念。 视线从黑白照片上挪移,缓缓的停在了一张淡漠、傲然的老女人的脸颊之上。 “蝶纤!我说过,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让你回到我的身边的!”梦寒冷笑道。 蝶纤试图挣扎坐起,却无奈身上紧紧绑缚的麻绳。她挣脱了几下,可一切徒劳,只好喊叫道:“放开我!” “蝶纤!我这都是为了你好!总有一天,你会彻底的明白我的这番苦心的!”梦寒冷峻的道,神情里愈发显出胜利的傲然,道:“你死了心吧!你永远也不会见到王楠一了!” “楠一怎么了!啊!”蝶纤惨叫道,再次拼命的挣脱麻绳的束缚。 “楠一回到了家乡,会被他的父母严加管教的!”梦寒平静的道。 “你真卑鄙!”蝶纤咬牙切齿道。 “你以后也不用去杂货铺子里看店了!我和你叔父已经把杂货铺子租出去了!”梦寒冷笑道,鄙夷的看着面容扭曲着的蝶纤,又故意冷笑道:“你在那间烂宿舍里委屈了几天,现在回到了家里,就好好的休息吧!”说毕,款款的走到门前,顺手拉灭电灯,随即便轻柔的掩门而出。 蝶纤撕心裂肺的喊叫,直至嗓音喑哑。 黑暗里,她直挺挺的仰躺在身下只有一层单薄被褥的木板床上,像是一只搁浅的并且被束缚的美人鱼。 似乎,她再也回不到曾带给她无尽愉悦和感念回忆的大海里了。 那间狭小的宿舍,便是她此时渴慕至极却又无可奈何的苍莽大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