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奴能够利用老虎对付陆澹,陆澹自然也能。 于是,人们只看到陆澹越来越占上风,浑身带着不可抗拒的威势,将对面的一人一虎压制地死死地,而之前给陆澹造成致命威胁的虎奴,却狼狈不堪,左支右绌。 “好!不愧是陆将军的儿子!虎父无犬子啊……” 台下已经有人赞叹了起来。少年们激动崇拜地看着陆澹,少女们羞涩憧憬地看着陆澹,所有目光集聚在他身上,好像在看一个英雄。 大概只有宜生一人没在看陆澹。 宜生在看虎奴。 从来到校场,大部分时间,她的目光都不由自主似的黏在了他身上。 那个众人眼中狼狈不堪,像条丧家狗一样无力地躲避着陆澹的男人。 他很瘦,褴褛的衣衫中露出肮脏又丑陋的皮肤,还有似乎风一吹就折断的身体。他还流着血,是第一场搏斗新添的伤口,本来血液已经凝固,在他猛然袭击陆澹的那一刻,伤口瞬间又迸裂开来,鲜血淋淋漓漓地洒满了擂台。 他一次次被打倒,却又一次次站起来。 他看上去已经完全没了力气,但当陆澹想要废了他的双腿时,他还是会尽力躲闪,尽量让自己受的伤少一些。 最让宜生关注的,是他的眼睛。 那双美丽的,却仿佛被黑雾笼罩住的眼睛。自始至终,那双眼睛几乎一直冰冷、毫无感情,但当他向敌人发出致命一击时,眼中骤然迸发出的光彩几乎灼痛宜生的双眼。 那一刻,她甚至觉得她懂得这个男人的目光。 不甘,不屈,不折。 哪怕已经被踩入泥底,依然不屑地看着那个将自己踩在脚下的人,尽最大的努力,争取一丝微弱的生机,逃出生天后,再把那些丑陋的、肮脏的、令人作呕的世界搅得地覆天翻。 腐朽的就应该摧毁,肮脏的就应该清洗,不公的就应该推翻。 而不是沉默着接受,屈服着顺从,苟且一隅,委曲求全,然后安慰自己这就是最聪明最妥善的选择。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尤未悔。 所以当初的渔家少年才会成为海匪,所以五年前已经逃掉的海匪才会成为囚徒,所以今日的囚徒才会成为日后让京中贵人闻风丧胆、让儒林咬牙攻讦的罗阎王。 明明有更平坦安全的路,他却偏偏总是选择最艰难的一条。 那里荆棘丛生,那里刀剑拦路,他一路走一路流血,脚底磨破,体无完肤,面容毁伤,却依然执拗地向前走——直至倒下。 就像前世。 毁了容,断了腿,满身伤病日日折磨,最后,万箭穿心而死。 人群陡然再度鼓噪起来。 “世子爷赢了!” 宜生双拳紧握,朝台上看去。 那头看上去威猛无比的猛虎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虎头处溢出大量的鲜血,将擂台染地殷红。而陆澹也已经不再管那头老虎。 老虎解决了,就剩下一个虎奴了。 结果似乎是毫无悬念的。 虎奴一次又一次爬起来,陆澹一次又一次将其击倒,直到虎奴再也爬不起来,像那只老虎一样安静地躺在擂台上,死了一样。 陆澹一脚踩在虎奴的胸前,面无表情,嘴角却分明带着浓浓的讽刺,目光看向台下的陈二。 “说吧,陈兄想让这腿怎么断?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