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小姐看上去似乎有些吃惊。 波洛紧盯着她,说: “她死前不久曾立了一份新遗嘱,把所有财产都留给了你,这是真的吗?” “是的,但我什么都不知道,完全不!”劳森小姐嗓音尖厉地抗议道,“我才是最惊讶的那个!当然,这意外是极好的!阿伦德尔小姐实在是太好了。她从没有给过我任何暗示。最轻微的暗示都没有!珀维斯先生宣读遗嘱的时候我被吓坏了,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也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我向你保证,波洛先生,那种震惊——震惊,你能体会吧?那么仁慈——阿伦德尔小姐是那么仁慈。当然,我本来期望着,或许能继承点儿什么东西——也许是一丁点儿遗产——虽然,她连留给我那点儿东西的理由都没有。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不算很长。可这——这简直——简直像个童话故事!直到现在我都无法完全相信,如果你能明白我的意思。而且有些时候——常常——我都觉得良心不安,很不自在。我是说——呃,我是说——” 她碰掉了夹鼻眼镜,弯腰捡起来,用手摸弄擦拭着,语言变得愈发不连贯,继续说道: “有时候我觉得——呃,骨肉之亲毕竟是骨肉之亲,而阿伦德尔小姐给自己的亲人一点儿钱也没留,我也感觉不舒服。我的意思是,这样似乎不对,不是吗?所有亲人都没拿到。而且是这么一大笔钱!谁都没想到!但——呃——这的确让人很不舒服——人们到处说三道四——而我相信自己一直行得端、坐得正!就算做梦也不会以任何方式影响阿伦德尔小姐!也没那个本事。说实话,我自始至终都有点儿怕她,你知道,她总是那么尖锐,动不动就教训人。有时候甚至十分粗鲁!‘别再像个彻头彻尾的白痴一样了。’她常会这么厉声呵斥我。而且说真的,毕竟我也有感情,有时候听她这么说,我真的很沮丧……到头来发现,她原来一直很喜欢我——呃,这简直是太棒了,不是吗?当然,不算上我刚说的最近那些恶意的流言,我有时候真的觉得——我的意思是,呃,对某些人来说,这真的很残酷,不是吗?” “你是说,你宁愿放弃那笔遗产?”波洛问。 一时间,我看着劳森小姐那双呆滞、暗淡的蓝眼睛,在脑海中想象着她脸上即将要闪过的各种不同的表情。当我还在幻想的时候,刚才对面坐着的那个亲切、愚蠢的中年妇女瞬间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精明睿智的女人。 她轻轻笑了一声。 “呃——当然,这事也可以从另一面来看……我是说,任何事情都有两面性。我的意思是,阿伦德尔小姐希望我得到那笔钱,也就是说,如果我拒绝,就会违背她的遗愿。这样也同样不对,不是吗?” “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波洛边摇头边说。 “是的,的确很棘手。我为这事情伤透了脑筋。塔尼奥斯夫人——也就是贝拉——她是那么善良的一个女人,还有那两个惹人疼爱的孩子!我是说,我敢肯定阿伦德尔小姐不会希望她——我感觉,你知道,亲爱的阿伦德尔小姐是想利用我谨慎的性格。她不想把钱直接留给贝拉,是因为她害怕那个男人会把钱都据为己有。” “哪个男人?” “她丈夫。波洛先生,你知道,这可怜的女孩一直活在他的掌控下。他让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拒绝。我敢说,就算他让她去杀人,她也一定照做!而且她很怕他,这一点我很确定。曾有一两回,我看见她一副吓坏了的模样。这在我看来不对,波洛先生——就算是你也不能辩驳吧?” 波洛并没有回应,而是继续问道: “塔尼奥斯医生是个什么样的人?” “呃,”劳森小姐言辞之间透着犹豫,“他是个很讨人喜欢的人。” “但你不信任他,对吗?” “呃,是的,我不,不确定,”劳森小姐含糊地继续说,“不确定我会信任任何男人!总是能听到那么可怕的传闻!还有那些可怜的妻子们所遭受的事!太可怕了!当然了,塔尼奥斯医生总是装出一副很喜欢他妻子的模样,好像很疼惜她似的。他举止非常迷人。但我不信任这些外国人。他们都很狡猾!我很确定,阿伦德尔小姐一定不希望自己的钱落入他手中!” “对特雷萨·阿伦德尔小姐和查尔斯·阿伦德尔先生来说,被剥夺继承权应该也很难接受吧。”波洛试探道。 劳森小姐的脸颊变得通红。 “我认为特雷萨已经足够有钱了!”她厉声说道,“她光在衣服裙子上就花掉好几百英镑。而她的内在——是那么肮脏!要知道,世界上有那么多善良、有教养的好女孩需要自食其力——” 波洛语气温和地帮她把句子补充完整。 “你认为让她自己去学着赚钱一点儿坏处也没有?” 劳森小姐严肃地看着他。 “应该对她很有好处,”她说,“没准儿能让她恢复理智。苦难与磨砺能教会我们很多东西。” 波洛慢慢点点头,仍旧心无旁骛地观察着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