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试图出城去援助血战的陇青二军,然后被自己的儿孙咬着牙关挡在门内。也试图上书请愿,要求虎贲军出城迎击,然后被殿上的高位者斥为稻鼠。 ……好像有些人天生高贵,足具有对下位者批判羞辱的权力。也好像有些人天生卑贱,被与硕鼠稻虫共称,哪怕醒悟出不公,也呼告无门。 谢怀重新开始钻研自己那只手。指缝里透出昏暗月色,隐约连成光斑,“一叶障目,那是你双目甘心被障,不是他一叶存心要遮。一叶一掌,都不过是天下凡间唾手物,撑死了也就那么大。” “但天就在那里……国丈,任凭是什么样的一只手,也遮不住天啊。” 黎骏归的门客慌乱往后退了一步,踩到了黎骏归的脚上,连忙低头躲开黎骏归的怒目。 国丈面上一见情绪,这群白衣卿相登时乱了起来,争吵的争吵,逃窜的逃窜,也有胆子大的冲着殿外走去,更有人喝道:“我黎家乃朝中重臣,国之重器,尔等蝼蚁贱民,岂敢践踏王城之地?” 谢怀这次没再计较老黎家人把王城当自家的问题,他从龙椅上站了起来,长出了口“总算完了”的气。 世间千千万万人为披挂帝王之象心血耗尽,比不过他天生一个神态。垂目敛眉,如神祇端严立于月下殿中。 他反手拔出长剑,从剑端解下了青黑如湖的玉玺,把那块冰凉捏在指尖,睁眼瞎地稍一端详,开口道:“苍生万手,就是蝼蚁,也可聚身成海……可惜,天就是天。” 整片铁器出鞘的声音,肃然划开了第一片夜色铺陈开的静寂。燕于飞的声线仍然带点乡音,平静如冷铁,不带丝毫情绪,“谁敢动。” 殿中无人点灯,只有月色惨淡掉落满地。 半晌,才有个糟老头涕泗横流地跪了下去,“国丈,那是金陵,来的是整个金陵啊……” 夜色绵展开来,一只大手劈头盖脸盖下,紧紧捂住了宿羽的口鼻。李昙脸上围着条打湿的手巾,狠狠一巴掌掴了下来。 宿羽有好半天没动弹,李昙发完了火,弯腰把宿羽拖开几十步远,又拍了拍他的脸,宿羽这才茫然睁眼,躬身狠狠咳嗽了起来,同时点了点李昙的膝盖,嘶声说:“一丈远跟着,看我旗语。” 李昙红着眼点了点头。 宿羽按了按疼得发烧的腰侧,居然跟谢怀似的觉出了一点“我疼故我活得比死人自在”的自得其乐,然后居然又冒出一点“我跟谢怀想得一样我俩可真是天生一对大尾巴狼”的月下绮梦。 他这么跑着神,忍不住咧嘴一笑,一边在心里喊疼,一边弯腰捡起了尾端竹竿染血的银黑大旗,重新向北济大营纵马而去。 主将阵亡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