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去,落到了池中央,水有将近一人深,他身量又矮,在水里扑腾上下,冒头喊了两声“救命”又呛水摔下去,好像还被水草缠住了。 没有人过来救他,那些人都被他特意支开了。 我看了他一会儿,从池底爬起来,趟着水走过去抓住他的胳膊,把他从水池里拖到岸边,一边高声喊:“来人!三皇子落水了!” 三皇子呛了水闭过气去,我扇了他两巴掌,又在胸口捶压了几下,他头一歪吐出一口带着草叶和泥沙的污水,开始咳嗽。 三皇子的随侍终于听到动静觉得不对,匆忙赶过来,一个个吓得魂不附体,手忙脚乱地扑上来救助。 我对领头稍年长的黄门说:“三皇子还小,顽皮淘气,以后记得跟紧了,不可让他一人落单。” 黄门小声辩解:“是三皇子让小人去……”后面的话没有说,几个人把三皇子扶起来让黄门背着,脱了衣服给他披上。 我吩咐他们:“你们俩快把三皇子扶回去换衣服,你去叫太医,别让他着凉冻病了。” 黄门连连道:“是是是,多谢县主及时相救。县主自己也保重玉体。” 三皇子已经清醒过来,趴在黄门背上,看我的眼神有些复杂,垂着头闷声没有说话。 我身上的衣裳也湿透了,衣角淌着水,离开花园冷风一吹,我打了个喷嚏,自己一个人默默走回去。 路上遇到几名别宫的內侍,服侍送我回了燕宁宫。燕宁宫的侍女看到我这副狼狈相,急忙迎上来相扶,一边对我说:“信王来了,还有几位宫外请来的高僧,正在佛堂准备。” 我回去喝了一碗热姜汤发汗,沐浴更衣重新梳妆,然后去往佛堂。 几名僧侣正在佛堂内布置法坛,信王负手而立,沉默地站在一旁观望。 我刚一脚踏进门槛,就被那里头的景象逼退出来。 我见过寻常人的各种恶念,贪财、淫邪、盗窃、伤人,与我见过的恶徒宵小实际所为相差不大,只是他们在脑中把恶行演练一遍而已。偶尔也有夸张脱离现实的,比如安国公和高少师互殴,则臆想出气大过于实操,安国公把高少师的胡子拉出三尺长,脸都扯歪了。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野心”这种东西被“墨金”感应具象出来,是这番庞大宏巨的模样。 我没有猜错,信王确实有野心,而且是最大逆不道、该诛灭九族那种,甚至比那更狂妄、更自负。 他睥睨满天神佛,手握三山五岳,脚踏万里河山,俯瞰芸芸众生,他要做天下之主。 我往后退了一步,信王发现了我,收起心思向我走过来。 “瑶妹妹回来了,”他跨出佛堂,示意我身边的侍女退下,“我等了你好久。” 我向他行礼:“劳信王殿下久候,不知这法事要做几天?” “后日中元,从中元起接连三七二十一日,至七月过、八月始为止。太妃原本说最好做七七四十九日,但我不能在宫中呆这么久,折中度过七月便算。” 我说:“四十九日便到九月了,八月里殿下还得办婚事吧?” 信王一笑置之:“我费了这么大周折才与瑶妹妹见上一面,瑶妹妹就是想跟我说这些?” 我侧过头,视线从他肩上越过去看向屋内僧众:“殿下真的信这个吗?是先人在地下不宁,还是今人不甘于先人已逝,传承断绝?” 信王不说话了。 “殿下有青云之志,不甘只做笼底燕雀,”我转回来抬头看他,直言道,“我可以帮你。” 他盯着我看了半晌,忽地一笑:“原来你托李明海传话约我私会,是为了这个。” 不然呢?还能为什么?若不是对我要说的事心里有数,他又怎会大动干戈,绕这么大个圈子来见我? 不过他马上又问:“彭国公已经站在我这边了,你只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儿家,你要怎么帮我?” “今后半月殿下每日都要来燕宁宫,我们可以从长计议。”陛下还嘱咐我这段时间好好盯着信王,看他有没有异常之举呢,“后日中元节,陛下祭拜天地祖先之后,夜晚会在甘露殿设宴,试探群臣对于立储的态度立场。” 信王不解道:“立储乃国本,朝上自可光明正大地商议,为何要在甘露殿夜宴试探?” 因为白日的紫宸殿我上不去,我只能趁着夜色遮掩,偷偷摸摸躲在甘露殿的阴暗竹帘之后。 “总之朝中五品以上重臣几乎都会列席,殿下有没有博闻强记的心腹在其中,记下每个人的座次,最好辅以相貌服色特征,以便识别。” 这下信王也迷惑了:“你要这个做什么?” “因为很多人我都不认识,不能保证每个都记得住。”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