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把防疫的药方子都列出来, 当即就须得着手开始准备大量采买药材。偏偏北境这个地方,药材本就是短缺之物, 若是等中原商贩运来,价格又贵。邢医长建议先行派人到京城采买,不用运回北境, 就屯在大军行军路线上等着,这又涉及到诸多问题,比如采买人选, 屯药材的所在都要考虑详尽。 忙碌之中,不知不觉已近黄昏, 大帐中进来两名兵士, 搬进来两箱东西和两坛子酒, 身后跟着赵春树。 “将军, 老车的屋子整理好了。”赵春树禀道, “值钱的物件我都派人给他哥哥送去了, 剩下的都是旧衣服和杂物,床底下还有一坛子酒,估计是他没舍得喝,您看怎么处理?” 祁楚枫起身,行到箱前,蹲身打开箱盖——半旧的、浆洗干净的军袍整整齐齐地叠了一小摞,车毅迟半生戎马,随身没有几件百姓家的寻常衣物,几乎清一色都是军袍;老旧的鹿皮酒囊,皮质都褪了色,且有几处难以去除的脏污,祁楚枫尚记得这鹿皮酒囊从她小时候就一直悬挂在车毅迟的马鞍边;还有几双厚厚的羊皮鞋垫,冬日里头垫在靴子里,因用了多时,上头的羊毛早已打结起卷…… 伸手从箱中取出鹿皮酒囊,轻轻用手摩挲了两下,祁楚枫站起身来,淡淡吩咐道:“剩下的交给一营弟兄,或留或烧,都由他们。” 赵春树点头,挥手示意兵士抬箱子。 “对了,那坛酒给我留下。” 祁楚枫又道。 赵春树便又点了点头,并不多言,便出了大帐。 祁楚枫看得出他这几日也郁郁寡欢,大概是因为不能出征的缘故,暗叹口气,眼下没心思也没功夫再去开解他,手伸向酒坛子,抚平上头卷翘的签纸,看见“竹叶青”三个字,正是之前她让老车到府里拿的酒。 这日黄昏,右路军的宋怀民和万励皆到达左路军地界。 这两位将军都是北境的老人了,赵春树见了也得叫一声叔,当下不敢怠慢,连忙带他们去见祁楚枫,却不料大帐无人。赵春树又派人把军中各处找了一遍,皆未找到人,便又去了将军府。 祁楚枫并未回将军府,而此时天色已暗。 赵春树大惑不解:“将军去了何处?” 裴月臣问道:“下午可是有人来寻她?” 赵春树回忆着摇头道:“没有,下午她和老邢一直在商量事儿……”军机大事,他谨记将军的叮嘱,在裴月臣面前,也没敢说漏嘴。“我把老车的一些遗物拿进去给她过目,那会儿老邢才刚走。” “老车的遗物?” “对,就是些旧衣服和零碎。”赵春树回想起来,“对了,还有一坛子酒,将军说酒给她留着。她不会是找了个地方喝酒去了吧?” 裴月臣皱眉,她身上还有伤,怎能喝酒。 赵春树发愁道:“若是喝酒,将军会上何处?” “你先安置两位将军用饭,然后派人到归鹿城的酒肆找一找,我也再想想。”裴月臣道。 赵春树答应着,连忙去了。 一时间,心中也没有计较,裴月臣颦眉抬首,望向天际,一弯新月在云中若隐若现,朦朦胧胧…… 清冷昏暗的月光下,祁楚枫斜斜坐在车毅迟墓碑的石阶上,背靠着碑栏,身前放着那坛子竹叶青,还有两个陶碗。 受伤的手使不上劲,她单手持酒坛,给两个碗都满斟上酒。 “……老车,你是没看见,树儿现下天天拉着个脸儿给我看。我知晓他也想跟着去,可北境不能不留人,否则万一……”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没再往下说,“来,你一碗,我一碗,咱们俩谁也别说谁。” 她端起一碗酒洒在墓前,然后自己端起另一碗,咕咚咕咚连着喝了好几口。酒味辛辣,加上她又是空腹,从喉咙到腹中,如同一条火线直烧下去。 “你若有法子托梦,就替我去骂骂这小子,也算是帮我一个忙了。”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接着道,“这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