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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不要!”

    再怎么样卫敬恒也是她父亲,而且他要是不幸战死,卫府其他女眷怎么办?

    李玄胤忍着笑:“逗你的。”

    “捉弄我很好玩?”她瓮声瓮气,有点挫败地伏在桌上。

    似乎是累了,就想要趴会儿。

    李玄胤点头,模样实诚:“有点。”

    舒梵:“……”

    有时候她真是恨,明明气得要死,但还是得忍着,忍不了也得忍着。谁让他是皇帝呢?

    “别瞪了,眼珠子掉下来了。”他淡声道。

    舒梵感慨:“做皇帝真好。”

    他轻笑:“怎么说?”

    舒梵:“想欺负人就欺负人。”

    别人还只能憋着!

    他觑她一眼,眼底的笑意快要忍不住:“欲戴其冠必承其重。小姑娘,皇帝没那么好当。”

    她不置可否。

    看来是真的喝多了,无形无状——李玄胤心道。

    “这世上的很多东西本就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他淡声道,“卫舒梵,其实只要你想,没有什么是得不到的。”

    舒梵抬眸看他,不是不懂,只是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种时候和她说这样的话。

    他从来不会无的放矢。

    四目相对,他久久凝望她的眼神不动如山,深沉幽暗地叫她心惊,似乎蕴含某种直接的暗示。

    她眸光闪烁,垂下头去,消瘦的肩膀似擎在细雨中的白梨花,簌簌轻颤,柔弱无骨。

    然而事实上,她哪怕作出害怕谦恭的表情,坐姿端正行礼周到,一切一切四平八稳,让人挑不出什么错漏。

    李玄胤漠然起身:“收拾一下,早点休息吧。”

    李玄胤洗漱完回到殿内时,她已经趴在桌案上睡着了。

    眼帘阖着,浓密乌黑的睫毛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很浅淡的阴影,睡梦里也不是很有安全感,双臂抱紧自己,如蝴蝶扑扇般时而颤动。

    他轻柔地将她抱回内殿的塌上,替她掖好被子。

    本想离开去外面看折子,忽的听到她睡梦里的呓语,含糊喊着“阿娘”,脚步又顿住。

    他犹豫了一下,坐下将她抱在怀里,这一动作,她整个人都缩到了他怀里,如溺水之人抓住一根浮木,眼角无意识地沁出了一滴泪。

    那么小小的一团,像某种受伤的小动物,在他怀里轻若无物,似稍有重力便会揉碎。

    那一滴泪,像凝结的冰晶,仿佛一碰即碎。

    李玄胤看着看着,徒劳地想要替她逝去,却像是顾虑到什么似的又缩住了手。

    后来,到底还是收回。

    后半夜风雨交加,殿内的巨烛逐渐燃尽,两个小太监进门剪断灯芯时瞥到伫立窗前的那道身影,头也不敢抬,飞快退了出去。

    唯有刘全杵在那边,都这个点儿了,也不知道皇帝打算什么时候就寝。

    可规矩在这儿,他也不能开口催问,不由额冒冷汗。

    等了会儿,窗外的雨帘逐渐收停,庭院里花叶零落成泥,一片狼藉。月光凌凌映照在廊下,朱红色的廊柱被雨洗礼过,光亮如镜。

    落花、冷月、夜雨……李玄胤抬起头来,苍茫的夜空中积蓄着沉甸甸的乌云。

    良久良久,他没开口。

    刘全不免小心窥他神色,李玄胤眼神深邃,平和沉静,看不出端倪。

    就在他有些无措的时候,皇帝开口:“刘全,明日让礼部杨琛达去传旨,昭告前朝后宫,卫氏晋女侍中,封清河乡君。”

    刘全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头皮麻麻的,忍不住开口:“陛下,卫姑娘之父只是从五品都察院都事,她一无显赫家世,二于社稷无功,这样贸然晋封高阶内官,恐……”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下去,皇帝一个冰凉的眼神就叫他噤若寒蝉了。

    “蠢货,还用朕教你怎么传旨吗?卫氏德才兼备,勤修内务,辅朕躬亲,日亲蚕礼上救助太皇太后有功,特此表彰。”

    “……是。”刘全无言以对。

    卫舒梵有没有去过亲蚕礼他最清楚了,不过是做些准备调度工作。

    不过皇帝想要封谁就封谁,理由怎么写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夜已深了,一点烛火幽幽摇曳,李玄胤背负着手静静站在沙盘前,寒光胜雪的脸上,清冷平静。

    可仔细看又恍若有笑意,踌躇满志,若有所思。刘全正踯躅着是否退开,就见他随手捡了枚旗帜,稳稳插在了沙盘的正中央。

    翌日杨琛达就把事情办妥了,递交印绶后刘全才去卫府传旨。

    这会儿卫敬恒已经下朝,正和庄氏、柳姨娘在前厅说笑。

    “你什么东西没有,要贪她那点儿田产铺子?不嫌丢人?”卫敬恒扫柳氏一眼,面色不虞,“家和万事兴,这事要是传扬出去,我这官声还要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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