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受不住帝王强大的力道,啪咂一声的浮增裂纹攀于表面,如同他已经碎裂不堪,满是斑驳的心。 「孤,」再次睁眼时,凤眸重回平静,殷红的菱唇挑起一边嘴角,慵懒的浅笑,「真心羡慕你。」羡慕你不曾犯下大错,羡慕你觉得此生不虚,羡慕你一世问心无愧,蔓陀国的帝王望着皇位底下的贴身侍卫如是道。 阿净站在象徵皇权高高在上的阶梯下,昂首回望着上方,尊不可侵的帝王,数百年的不离不弃,他们是有着尊卑之分的主僕,亦是情同手足的知己,从当选上还是皇子的对方的贴身侍卫,进而被对方赐名时,他这一生就是只为了守护对方而存在,若说这个男人是光,他便是影,这世上从来都是光影不离的,「主子,你还有我。」他没有唤对方陛下,而是使用即使对方落魄时,也不改口的尊称,在他眼中,不管皇甫靖凌是一国之帝还是一介商贾,这个男人都是他阿净发誓会誓死追随的主子。 听见阿净认真说出口的话,皇甫靖凌不禁沉沉笑了一声,「呵,是啊!我还有你。」除了箏儿,我也仅剩你了,几近无声的喃喃低语,而后他对他说:「往后,仍旧麻烦你了。」麻烦你,连同我的份一起,一直问心无愧的活着。 彷彿听进男人未说之语,阿净单膝跪地,「是!」 还算带有暖意的双眸从自家侍卫上移到桌案上的一卷帝詔,顿时变得淡漠冷情,如同对待外人时的疏离,『皇兄,就算你告诉我,未来你要将帝位传承于我,因此我必须娶那些大家闺秀,延续血脉,可你明明就很清楚我喜欢的人是谁,不是吗?』皇甫箏认真严肃的注视着他,与他争辩着,『这一辈子我就只想要阿润一个人,不管他是否能给予我子嗣,无论他的真实身分到底是什么。』 皇甫靖凌一怔,关于当年的那个秘密,他守口如瓶,『你怎么……?』迟疑的问,不确定对方话里的意思和他所想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果然如他所想,皇甫箏见状思咐道,似笑非笑,颇是嘲弄的扯动嘴角,『虽然和皇兄比起来,我是不学无术,可不代表我就是傻瓜,何况……』似乎是因为提及自己心中那人,脸部线条变得柔和许多,『他的眼睛和那个男人很像。』都是一双多情如水的桃花眼。 『皇兄,』他叹息一口气,像是感慨逝去,也像是释怀受过的伤,『都过去了。』 再耿耿于怀,紧抓不放过往,最后受伤的人,也不过是自己,毕竟最好的例子,不就在自己眼前吗?这个从未从过往走出来的男人,儘管他现在拥有世上至高的权力和地位,他却再也不像从前在民街上那般恣意快活,所以在自己看来,这座皇位,不过也是一个外观奢华精美的囚牢而已。 那是一卷指婚的詔书,新娘是目前在民间名声与军事战绩最高的姜氏家族的嫡女,这样的家族地位单是配后位也是绰绰有馀的,他本意将此女指婚给皇甫箏,既能稳定现今国势与军心,更能为他在未来承接帝位时作铺路,然而皇甫箏显然比起江山,他更爱美人,『如果非要我娶其他人才能够继承这个位置,那么这个皇帝我不当也罢。』皇甫箏说得理直气壮,好像在他眼中,这至高无上的帝位不过路边玩物,『因为比起我自己,我更爱阿润,所以我皇甫箏此生只会娶他一人,爱他一人,至死不渝。』言词鏗鏘有力。 似曾相识,那样的皇甫箏……『小梓,跟我回宫吧!让我用尽一切好好爱你。』他也曾这般坚信爱情且对那个女人承诺过。 执起朱笔,沉稳且迅速的填上新郎的姓名,拿起象徵帝王的玉璽,腾空在詔书的上方,仔细一看似乎还能发现那双交叠在玉蛟的手暗自颤抖着,『我皇甫靖凌这一辈子,只会爱张梓一个女人,只会娶她成为我唯一的妻子,一生不离不弃。』 咬牙,烙下红印,一颗不知来向的水滴从上堕至玉蛟,蜿蜒流下,当抬起玉璽时,不慎湿晕了红色方印的边角。 『当初,商贾之身的你能因为我是人类,就推开我拒之门外,现在你已成皇帝,你真以为我们能走到最后吗?』素雅的容顏煞是刷白,像是不可置信他竟能在前一刻说出那般残忍的话。 原是新郎姓名的位置不再留空,朱笔落下的字体与玉璽烙下的帝印好似在相互争锋攀比谁更心殤似血──蔓陀国帝皇甫靖凌将迎娶姜氏嫡女,封此为后。 『谢谢你爱我。』总是展笑为旁人带来温暖的面容覆着一层无法溶尽的哀伤,双眼空洞的盯着前方池塘里的水中弯月,『只是,当你成为皇帝的那刻,我们的缘分也尽了。』 宫簷外,不知何时留下的一羽残红随风捲进大殿内,半跪的阿净随手捡起,好奇的来到外头,却是空无一物,完全找不到红羽的可疑来源,仅有一轮巨大的满月高掛于空,只是隐隐月中,貌似有一鸟影越飞越远。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