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承认自己打算去茅厕与家仆晤面,窃拿纸团吧? 他原本想死皮赖脸称自己就是有病,但不知为何,看到沈云升那一双清寂如水的眸子,仿佛是洞悉了他心中的把戏,他脊椎都拔凉了,当下挺直了腰板,尴尬地打了个哈哈,说沈云升诊治出神入化,一为他诊脉,他便不腹胀了,语罢,讪讪地返了回去。 堂中原是还有数位意欲称疾的生员,见了这个场面,皆是悻悻,谁也不敢去铤而走险,只能硬着头皮,绞尽脑汁地将律题写完。 这一下子,温廷安终于晓得,吕鼋请沈云升暂代学官的目的何在了。 每逢私试、公试、舍试,总有那么一伙生员假称疾,实则去茅房造弊,他们演得栩栩如生,教人辨不清他们病况真假,耳根子软的学官,便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他们去了,但这亦助长了假称疾的恶风,对认真学试的生员并不公平。 律学医学两大学斋的博士,遂是联袂想了一出法子,那便是每逢大考,必遣太常寺里的一位上舍生或内舍生,以学官之名,跟随律学博士左右,以司监堂之职。 温廷安写完了三道大题,捻起了墨纸,轻轻吹一口气,待墨字干了之后,款款起身,行将交卷,行至第一排时,吕祖迁突然起身,不轻不重地撞了她一下,把她撞到了身后,他一马当先趋步至吕鼋近前,将答纸放置在台面。 他算是第一位交卷的了。 吕祖迁骄傲地挺了挺胸膛,睥睨了温廷安一眼,温廷安只是摇摇头,跟上去,将卷子交了上去,她看了沈云升一眼,念着现在还未下学,她想等下学后再去寻他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步至廊庑外,吕祖迁阴阳怪气地道:“看你抄得挺满当的啊。” 温廷安莞尔,寥寥地牵起唇角:“若我不是抄的,你当如何?” 吕祖迁挑了挑眉,道:“你哪次课考不是抄来的?抄得鸡零狗碎,还装得这般无辜,我爹要不是看在你爹你祖父的面子上,早把你赶出去了!” 温廷安负手在背:“那你要打赌么?” “大邺禁赌,族学更甚,你还知律犯法?” “所以说,你不敢?” 吕祖迁额庭青筋狰突,被激起来了:“你要赌什么?怎么赌?” 温廷安徐缓地道:“此番私试,若我考得甚于你,你便应承我一件事。” 第9章 温廷安看着吕祖迁,晌晴的雪光偏略斜照,幽谧入庑,将她的容色描金,衬得眸色,俨似金炉内明明灭灭的一缕烟霭,幽幻莫测。 吕祖迁心头一震,目露戒意,趾高气昂道:“答应你什么事,莫非你是想当斋长?” 并非没有这般可能,未被遣退前,温廷安在学斋里玩世不恭,屡犯族规,处处与吕祖迁抵牾,且频生龃龉,吕祖迁被他磨得够呛,甚至有一回,温廷安叉着腰,倨傲地挑衅他道:“再敢管爷的闲事,信不信爷褫夺了你的斋长之位?” 这一席话,吕祖迁记恨了许久,生成了心底的一根棘刺,怕是温廷安觊觎斋长之位很久了,但斋长由律学博士遴选而出,课业拔尖者方才能胜任,温廷安是个比茅坑石头还溃臭的垫脚石,一无所长,就凭他,还想当斋长?做什么青天白日大梦! “祖谦兄,有道是君子不夺人所爱,你是斋长,我定是不会与你相争。”温廷安言笑晏晏。 吕祖迁纳闷,揩了揩鼻梁,抱臂道:“那……你不想斋长,那是所为何事?” “待翌日私试课绩一出,你便晓得了。若我胜于你,你答应我一桩事,若我逊色于你,我亦应承你一件事。” 吕祖迁自然不信温廷安会胜过他,他深信自己赢定了,盯着温廷安秀气清隽的脸,诡笑道:“好,倘若我赢了你,你便穿上襦裙罗衣,点绛唇敷鹅粉,戴珠簪披绣帛,绕三舍苑走一遭,令所有人都看到你!” 温廷安微怔,起初以为吕祖迁发觉了她真实身份,但转念一想,实则是这人要羞辱她,一个男儿郎,被迫换上女儿衣,大庭广众之下受瞩目礼,无异于是尊严上的酷刑,吕祖迁想出这一记阴招,可真够损的。 这个赌就这般定下来了,待下学,她在学斋门前等候沈云升,少时,他人出来了,协同吕鼋一起,两人正交谈着什么政事,面色沉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