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大半,雨势颓颓,却没风。他低下头,兀自点了支烟。 一抹猩红色扬起,舅舅那边已抱怨了一通。 他这也才嗓音倦淡地开了口。 “她来上海了。我刚见到她。” “——啊?怎么去上海啦!这孩子!去找你了嘛?”舅舅那边又是担心,又是自责懊悔的,“她跟你说她闯什么祸了没?” 醒醒虽平日乖张,大部分时候还算乖巧。程宴北皱了下眉头。 “闯什么祸?” 接着,就是舅舅一通噼里啪啦的解释。 好半天,程宴北算是听明白了。 程醒醒同学月考没考好,从班级中上跌到倒数,十分惨痛。前天开家长会不敢让舅舅去,害怕挨骂,就让记性不好的奶奶去充个人头。 结果奶奶压根儿没记住这事儿。 所以当天家长会只有她一人的家长缺席,老师当着所有同学家长的面打电话给了舅舅,宣扬她糟糕的月考成绩。 还把她跟某某男同学早恋的事儿顺带给抖落了出来。 这下惨了。 那个男孩子与她同班,这次成绩也有所下降,对方家长听了气不打一处,棒打鸳鸯,当即要他们分手,还让班主任直接联系了舅舅。 舅舅找醒醒谈了一次,刚说要把这事儿告诉程宴北,小姑娘就闹了脾气,学都不上了,一气之下就跑来了上海。 程宴北默默听完后,捻灭了手里的烟。眼睫低垂着。 窗外开始飘雨,莹凉雨芒拂在面颊。 “要是你们爸妈还在,我犯得着跟她说这些?”舅舅怨气不小,“你一直在外面比赛,我也不好打扰你,我心想我也算是你和醒醒的家长辈,是吧?总该有义务替你教训她几句吧?” “老师打来电话可是气死我了——离高考还有两个多月了,怎么能早恋呢?而且这个时候成绩突然掉这么多……她倒是脾气大!我还没说我有多委屈呢,我又不是你们家长,老师批评我做什么呢?” “那你说说,难道我不该说她么?” 一番话自相矛盾的。 又想作“家长”管教孩子,又不想被老师当成“家长”教训。 程宴北淡淡一笑,唇角弧度浅浅。 “不是不该说她。” “那是怎么啦?你说?”舅舅挺着急。 程宴北又将一支烟放在唇,却没点。他眺望远处,拇指漫不经心地按着打火机的滚石,“咔嚓——”、“咔嚓——”,一声声地作响。 迎着飘拂而起的雨,久未点燃。 只有暗蓝色的火花跃动。 仿佛他明晦不定的心情。 不远处,蒋燃他们好像结束训练了,车辆三三两两地往终点线驶过来。 “老师和您都该教育她的,这没什么问题,”程宴北沉声地说,稍顿了顿,等舅舅情绪稍缓一些,才又开口,“只是,您可能也忘了问老师。” “问什么?”舅舅提了口气。 程宴北点上烟,吞云吐雾,不带情绪地笑笑:“老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只宣布她一人的成绩,所以,这个家长会,是单独给她的家长一个人开的吗?也得照顾您的面子不是?” “……” “舅舅你如果实在觉得麻烦,就让老师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吧,快高考了,醒醒也不小了,有的事她自己也知道,”程宴北听那边沉默着,又是一笑,“她来找我估计心情也挺不好,不过你放心,该说的我会跟她说的,我去解决好,这些天也辛苦您操心了。” 舅舅那边沉默了好一会儿,好像被程宴北这么一通话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刚才他的确发泄怨气占了上风,还提及了他们父母的事。 而醒醒毕竟还是个孩子,不若程宴北懂事,正值叛逆,又快高考,有的事,有的话,也是他操之过急,没考虑到她的心情。 于是叹了口气,却还有些抹不开面子似的,“那你可得跟醒醒说,让她早点回来,快高考了跑什么跑,她也是胆子大,敢跑上海找你去了。” “等她情绪好点了我就送她回去,不会太久的。最近辛苦您和舅妈了。” “那行,”舅舅的语气好了不少,又问,“那个,小北,你最近不是要比赛很忙吗?醒醒班主任是不是找你了,打扰到你了吧。” “没事儿,今天正好有空,刚才电话我也没接到,”程宴北笑了笑,客气地说,“我一会儿给他回过去。家里那边,麻烦舅舅最近再帮忙照顾一下奶奶。我这边结束了就回去了。” “没问题,”舅舅似乎还想多说几句什么,最终却只说,“你比赛也加油。奶奶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