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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粉黛无颜色 第71节



    圆脸宫女吓得趔趄了一下,慌忙跪下,箫声顿止。

    “何人在树上?好大的胆子!”小柱子提着灯过去照。

    那人影身形纤巧,是个女子,大概也是个宫女,竟坐在最高处,听到呵斥忙下到树茎处,蹲在那里,皇帝走过去,看清了脸,不禁笑了出来:“怎么是你?”

    树上没搭话。

    “还不下来吗?”

    皇帝转头吩咐小梁子:“拿竹梯来。”

    刚说罢,就听到身后一声“扑通”,衣角一扬,稳稳落了地,如惊鸿一闪。

    皇帝惊异地望着她。

    第66章 火葬场前奏陛下,恭喜您已……

    女子若无其事, 拍了拍裙角,手里握着一管紫玉短萧,还有一个啃的干干净净的梨核, 小柱子和圆脸宫女拱手肃立一旁。

    “你身这么轻?”他在想那高度, 自己若跳,肯定会震了脚踝。

    女子默声敛衽一福, 请了个金安,他刚说完免礼, 她便将玉箫塞进袖管, 弯腰向地, 拾起根树杈挖了个小坑, 把梨核埋了。

    他看不懂了,又被她的行为逗笑了。“这是何故啊?”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 道:“乱丢在这里得好多天才会烂,会引来很多苍蝇,我师姑从小便教导我, 不可乱丢杂物,种在这里没准能长出一棵树苗。”

    皇帝努力忍着笑, 真是个思维奇特的孩子。

    “朕方才听你的箫, 含少商兮照清徵, 犹如风入松壑, 跌宕万千, 以为是《风入松》曲, 下阕又闻得平宫清商兮蹶跃徵, 羽音圆清急畅,至高昂处,激越而和, 竟有日暮沙漠垂,力战烟尘里之感,上阕为水,下阕为火,却是什么曲?”

    静夜中女子一双眸子极亮,如露如星,她道:“是《窥月十二厥》,和合曲,我方才吹的是《入海》和《塞下》。”

    皇帝微微蹙眉,却想不出来:“朕从未听过这个曲目,不知出自哪本曲赋?”

    她道:“这是孤本,传闻不知哪朝哪代,一名蒙冤的死囚,在狱中临刑之夜所作,对着的一扇狭窄的角窗,月如银盘,几乎触手可及,他看的久了,月中窥物,恍惚中去遍了名山大川,大漠边陲,漂洋过海入华夷百国,最后回到故园江南小镇,由此经历一番,便觉天地广袤,苍生皆渺小,故而看淡了生死,枷镣在身,也觉轻松无羁,含笑踏步入往生,将谱子题在了墙上,后来几经流传,我师傅也只收集到前五阕的残谱,分别是《蜀道》《五岳》《入海》《塞下》和《水乡之国》,可惜华夷篇全佚。”

    他望着眼前的女子,这才知道自己从来不认识她,像是沙砾中寻到了一颗明珠,璀然生华。

    他静静地凝视着她,眸光深邃。“你可以将词曲和谱给我拟写下来吗?”

    他没有说“朕”,说的是“我”。

    定柔诧异了一下,淡然道:“可以。”

    我与你已无干系了,只是你家一个婢子,给你也无妨。

    他的眼睛舍不得眨一下,又问:“你既是妙真弟子,可曾习过真艺九雅?”

    她想都没想:“自然习过,这是每日的功课。”

    清辉如纱,朦胧映着面庞,他唇角一弯,眼眸煜煜,笑嗔道:“好个小丫头,你犯了欺君之罪知道吗?”

    定柔眉心一拧,这人怎么变脸如同翻书啊!

    他怕吓着她,忙说:“在淮南初见你的时候,为甚说雅乐诗歌一概不会,还有殿选那日,为何说自己字都认不全?不是欺君么。”

    定柔仍旧理直气壮:“奴婢确实没撒谎,我师傅说,《说文》一册记载汉字足有一万零五百一十六字,我只算识得十之五六,可不是认不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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