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陵城的最后一天,我有些想念以前常去的那家日式酒吧。 快十年,城市变化并不小,我记不清具体路径,只能打车报一个模糊的地址。 冬天黄昏都短,太阳刚落下,天就变得黢黑。车载电台质量不佳,滋滋啦啦正在放歌。 “起风啦,该回去啦” “……” “大世界,它耀眼吗” “只是,只是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我把车窗手动降下来一道缝,潮湿的冷空气钻进来。 难得做个刻薄的乘客,我平静地挑起刺:“师傅,能麻烦您换个频道吗?” 司机没说什么,调完频,女主唱的哼唱下一秒切成主播直播的本地路况。 我本来担心自己这趟来得莽撞。毕竟这么多年,人都要褪一层皮,何况街角常来常新的商铺,酒吧早变成足疗馆也不是没可能。 但摸索着走到记忆里的原址时,我发现这里变了,也没变。还是酒吧,可门脸重装过,名字被改了,现在叫“半斤废铁”。不伦不类不洋气。 依旧是安静喝酒的地方。人不多所以不吵闹,地方比较小,给人宾至如归的错觉。 今晚主要目的是故地重游不是喝酒。我坐到吧台,只点了杯海盐柠檬水,外加一份小食拼盘。 饮料送来的很快。我抬头,却看见一副盖了半张脸的墨镜,但调酒师下巴上很干净,没有胡子。 我心想,这酒吧是不是风水有问题,只能招戴墨镜的酒保。 “您的海盐柠檬,请搅拌均匀后再饮用。” “谢谢。” 我伸手要拿杯子,酒保的手却不肯松:“老朋友见面,就这么冷淡吗?” 我一愣,过了好几秒才半信半疑地叫他:“……老歪?” 他装模作样地甩甩毛巾,语气轻柔地行了个绅士礼。 “还记得我啊。” 说不惊喜是假的。 在这间酒吧里、在他面前,我确实也经历了几件不太寻常的事,难怪这么多年,他还能记得住我。我和他实在算不上熟悉,但我始终记得和林辉打架那时候,他帮了我,这份善意我不会忘。 “你胡子……”我朝自己下巴比划比划:“剃了?” “对象不喜欢。” 老歪这人我摸不清年纪,可能三十多,可能已经四十,乍一听他定下来了还有点意外。 但紧接着,他又补充一句:“这一任。” “……”我接不上话,只转移话题:“你一直在这儿工作?” “以前是打工,现在是老板。” “店你盘下来了?” “是啊。”他轻声吹了个口哨:“原来的店是六年前垮的,我手里正好有点闲钱,就接盘了。” 我挺诧异:“没想到,你还是个二代?” 老歪听了这话笑得停不下来,半天才捂着嘴嗨嗨两声:“我芳龄五十,钱是我半辈子存款,你见过这么大年纪的富二代?” 还真是……半点都没看出来。 杯子都没端稳,我差点从高脚凳上滑下去。惊异之余,我对他肃然起敬:“歪叔。” 他接过后厨递过来的炸物拼盘,撂在我面前,叹口气:“别叫得这么年迈行吗?我心态很年轻的。” 我捡了一块刚炸的鸡米花,入口酥香,沾着烤盘里化掉的芝士,被风吹冷的胃终于感受到温度。 “对了,”老歪摸出手机,把二维码晾在我面前:“扫一下。” 我付过账了,这是闹哪出:“杀熟?” 他笑着骂了声,“加我微信,我给你打折。小朋友不识好歹。”他又问:“哎,你叫什么名字?” 人的际会很难琢磨,比如未通姓名也能做朋友。 “林小山。双木林,大小的小,山丘的山。” 我扫了他的二维码,很快就通过了好友验证。老歪的头像是几瓶伏特加。 既然点开了微信,就很难不看到列表里的一栏对话框。我没给备注,“a若磐婚庆louis”不尴不尬地挂在上面,最后一条消息是对面发来的一张表情包。 输入“你好”会自动联想出的那种动图。 我没回。不想回。 孙汀洲加我这事儿还得归功于张小毛。 大年初一一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