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什么叫宫车晏驾? 说的直白点,就是皇帝死了! 承恩公府接受太后暗中遣人送去的勤王诏书是一回事。 承恩公府信息蒙蔽之下鼓动南军勤王是一回事。 这两者都可以说是情有可原,为大局计,顶多就是闹了点误会,把话说开就好了。 可是承恩公府接到太后的勤王诏书之后,鼓动南军陈兵宫外,谎称皇帝驾崩,暗中联络藩王入京,这就是天崩地裂的大事了! 这是谋大逆,应该诛九族的! 皇帝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扣到杜家头上的帽子居然被外祖家给抢去了,而被自己不在乎的人背叛跟被自己恩待荣养的人背叛,这岂能同日而语! 他几乎马上便站起身来,厉声道:“当立诛此逆臣满门!” 庄静郡主一把将她拉住,低声道:“国家大事,自有诸位重臣处置,妇道人家不要乱说!” 又规劝她说:“承恩公府毕竟是太后娘娘的母家、陛下的外族,世代荣耀都系在陛下身上,他们护卫天子都来不及,怎么会兴兵作乱,心怀不轨?或许是传送消息的时候出了误会,又或者说,那些信鸽是有人在混淆视听,你不要跟个鞭炮似的,一点就着。” 徐太傅听得颔首,目露赞许:“郡主老成持重之言。” 于是再度遣人送信,人去了,却没再回来。 徐太傅想要亲自出宫与承恩公相谈,却被众人死命劝住:“若事有变,太傅当主持大局!已经陷了吴大学士在叶家,不可再陷太傅了!” 在宫墙上向统率南军的承恩公喊话,后者很快予以回应:“请淑妃娘娘前来相商!” 啊,这个死了。 承恩公又道:“请太后娘娘前来相商!” 啊,这个也死了。 承恩公最后道:“若陛下登临城楼,臣立时束手就缚,宫门谢罪!” 啊,这个…… 这个真没死,但是他起不来! 承恩公:“……” 你们这样说话,我很难相信你们啊! 皇帝听人一次次传了承恩公府的要求过来,脸色一次比一次黑,庄静郡主反倒劝他:“承恩公是急躁了些,但是没什么坏心思,到底是陛下嫡亲的舅舅,难道他还会盼着陛下不好吗?” 皇帝心里也这样想,但是承恩公此时行径…… 不能不说是可疑! 别的都可以解释,都可以说是误会,只有一条——为什么要背着朝廷联络藩王! 这是取死之道! 皇帝百思不得其解,又在殿内待得烦闷,目光柔和的看一眼塌上昏迷着的杜若离,他叹息一声:“我出去透透气。” 庄静郡主微笑颔首,目送他身影消失。 还能是为什么呢。 因为有人告诉他皇帝马上就要不行了啊。 淑妃死了,太后死了,叶家几十年的投资一夜之间烟消云散——太后还没死的时候,皇后就敢直接赐死淑妃,现在太后死了,嫡亲的天子外甥也要不行了,叶家今后何去何从? 别忘了,就在前不久,就连叶家最值钱的承恩公爵位,也叫天子给削成了三等! 现在太后死了,他们手握勤王诏书,再等到皇帝咽气,马上就能达成死无对证这一成就,毕竟人死了不能说话,但太后的亲笔手书,却没有人能够否定! 手握这一利器,再联络个可靠的藩王,将他推上皇位,嫁个女儿过去,从龙之功、天子贵婿,眼见着又是几世富贵! 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天子将死的前提下。 如果这个前提不成立,那接下来等待承恩公府的,便是灭顶之灾。 再去回想一下,昔日天子令内侍监彻查宫中勾结外朝之事,几乎将宫妃们的人手一网打尽,但唯有寿康宫,因为是天子之母的居处所在,饶是内侍监也不敢放肆呢。 太后在宫中的力量,几乎没有遭受到任何打击。 作为她的母家,叶家怎么可能少得了探听消息的渠道? 内殿里炉火烧的正旺,庄静郡主有些燥热,执着羽扇打了几下,眼见着塌上人打个哈欠,翻个身继续睡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