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梅长生的气息因一路奔驰过来而不稳,双颧被冷风刮得通红,脸却苍白。 他紧紧盯着法染,低冷的声音打颤,“别动她。一切都好说,法染,你冲我来。” 法染侧眸向阁栏下的地面望了一眼,羽林军的弓箭队都被他调了来,已搭箭开弓,只因他与这孩子离得近,瞻前顾后,不敢轻射。 他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莫名的念头:若是明珠在这里,一箭,便可了结。 “遂,遂。”法染轻念,好笑地看向眉宇失色的梅长生,“在此之前你怎么不与我好商好量?你可知这世上,有人遂意,便有人不遂意。” “法染,你——” 未等梅长生说完,法染便松了手,将小姑娘向她父亲的方向轻轻推去。 那张昳丽的面孔低下去重复:“我不是输给了你,只是不敢见她。” 只是,想再见她一回。 那厢宝鸦做梦般扑到阿爹怀里,搂住梅长生的脖颈呜咽。梅长生双臂紧紧抱住他的心肝,心脏狂跳地轻吻她的小脸,不断安慰她,翻来覆去地问伤了没有。 宝鸦摇头说没有,回头去看那个和尚。梅长生将她的双眼捂住,森冷地看向盘坐于台阁的法染,嘴唇无声吐出四个字:你别活了。 他改主意了。 原本他计划,只要法染肯亲口对明珠说出真相,那么他是活是死,全凭自己高兴。如今梅长生承认,是他算漏了一着,下意识认为皇宫是最安全的所在,法染又十年不入宫门,将此忽略,以致让宝鸦涉险。 敢动他的女儿,就别想再有好死。 依法染的傲性,不是不会自裁吗? 他便要他死前受千刀万剐。 法染仿佛不知梅长生的心思,微笑道:“看好姑娘,别让她长大后,被你这样的坏小子骗了去。” 梅长生眉锋冷湛地抱了宝鸦下楼,楼下箭矢正对法染的弓箭队并未撤离。走上千步廊,迎面见墨皇后步履匆匆地携人过来。 皇后方才一直在嘤鸣宫等着宝鸦过来,久等不至,让下头去询却道宝鸦的小轿早就入了宫门,才知中间出了岔头。 梅长生见了墨皇后没有放下宝鸦,抱女见礼:“娘娘凤躯尊贵,且不必过去了。法染意图伤害大长公主之女,已被臣控制住,臣会向陛下请旨,全权审理此案。” 而留在紫云阁三楼复道的法染,神情宸宁秀逸,始终安然无忧。 “我宣家人,除向心动之人低头,几时由他人主宰过生死。” 他最后抬眼向护国寺方向望去,间隔重重楼阙,除了琉璃瓦顶,只有薄雾飞烟。 她是他此生的不可说,不可贪,不可痴,不可及。 再也见不到了。 宣灵鹔微笑闭上眼,“阿弥陀佛。” * 等在禅房竹篱外的宣明珠笼着披风,有几分心神不宁。 她想不通,九叔既已下帖邀她,为何到了这里又闭门让她稍候。 公主习惯性地抚了下空荡的手腕,想起,九叔给她的菩提珠串断线后少了一颗,她一直没找着,也忘了将那剩下的一百零七颗菩提子还回来。 自己仿佛有很久未同九叔好好说一遭话了,上一次九叔来府上,因为珩儿生病,她未能见他。再上一次,是梅鹤庭在雪山失去联络时,她来到护国寺,因为四哥的横插一杠,她亦不曾与九叔坐下来说句话。 仔细想想,两个人上一回正式的会面,好像还在去年的重阳节,当时她随梅鹤庭去扬州,九叔出城来送她。 是一场离别。 前殿的禅钟这时蓦然响了三声,思绪出神的宣明珠被惊动,手里的茶杯一抖,热茶洒到石桌。 宣明珠盯着那洇开的茶渍,忽有一种不吉的预感,起身不顾侍者的拦阻推开禅室之门。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