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发显得人声攘攘,红尘滚滚,再分不清神佛与凡人。 脱脱被挤的东倒西歪,娇声抗议:“挤死了,挤死了!”嘴里虽这么喊着,肩膀却拱起来,跟着挤,挤热闹不嫌事大。 她本不愿来,假母立刻骂她是个小懒猫子,掰着指头把南曲有头有脸的姑娘算一遍,哪个不是懂诗文,精音律,跟客人能谈佛论道。只有脱脱,倒怪熟悉西市的骡马行。 脱脱嫌她聒噪,暗道我才不需要人来普度呢,索性走一趟。人一来,很快被同来听佛法的贵女们勾走双眸:这个手上的瑟瑟绿汪汪的,那个披帛上绣着鲜艳的卷草莲花,她们脸上矜持,一副很高贵的样子。 最中间簇拥着的,是个三十余岁的美妇人,体态盈丽,风韵正浓,腴清的脸就像一朵开饱满的白茶花,她长了个美人尖,有几分观音的样子。 我要是嫁给台主,就是个三品高官的夫人啦,她突然想到谢珣,神色微敛,学着那贵妇人,端了端身架。 进了慈恩寺,青石铺路,柏树参天,正殿金瓦覆顶,气势恢弘,供奉的正是乘六牙白象的释迦牟尼,金身辉煌,对着无数肉、体凡胎露出悲天悯人的微笑。 后头是高三十丈的石塔,共九层,绣柱金铺,每个转角都悬有金铃,风一吹,铿锵争鸣,很是悦耳。 脱脱掀起幕篱,看信男信女们虔诚渴望的眼神有些不懂,神在哪儿?佛在哪儿?见人往功德箱大把大把丢钱,恨不能告诉对方不如捐给我这样的穷狗。 她悻悻然地四处乱扫,一颗心,早长满了草。 讲经的高僧慈眉善目,两边是小沙弥,听得人昏头涨脑,什么“何时得闻妙法经,何时得免大轮回”这都啥?是啥? 听小沙弥们唱完,高僧讲了个故事:从前,有个国王为了听经,抛弃王位,最终修得菩提正果……脱脱昏昏欲睡,突然一震,满脸狐疑: 当国王不好吗?菩提正果是什么?这哪国不靠谱的国王啊! 佛香缭绕,吟唱不停,脱脱苦恼地挖了挖耳朵,偷摸开溜,倒没出来,而是好奇寺院后头是什么,信步走了进去。 忽被个小沙弥一拦,脑袋圆圆,语气倨傲:“这后头是居士们住的寮房,清修用的,闲人勿扰。” 脱脱乖顺地“哦”了一声,双手合十,说:“妾不知,打扰了。” 等那小沙弥趾高气扬地走开,脱脱啐他,趁人不注意悄摸摸地闪进来了。 松枝低垂,兰草轻曳,这里倒清幽,连个和尚的影子都不见。只觉凉风送爽,心旷神怡,脱脱想文绉绉地吟出个一二三,愣是半天什么也没想起来。 水槛外有池塘,里头养着几尾活泼小鱼,凭栏旁有鱼食,脱脱抓起一把,丢进去,见它们摇头摆尾争抢食物憨态十足,觉得自己好像也饿了。 不知不觉,她往廊庑深处走去,经过一寮房,隐约听得声音,像是呻、吟,又像是喘息。 这声音不陌生,脱脱在南曲听过,可是,佛寺怎么会有这种声音? 舔了下手指,往窗户上一透,隔着小孔,脱脱扑闪着乌黑的眼珠子朝里窥去。 水晶帘摇曳,熏香袅袅,两条蝤蛴一样交叠在一起。 “你真好。”女人娇媚的声音婉转。 “哪里好?”男人低沉笑,轻抚对方眉宇。 好熟悉的声音,脱脱愣住,眼睛一眨,哎呀,她看到了什么?芙蓉菡萏,一蒿入海。 脱脱心惊肉跳,这,这,这不就是平康坊图上画的吗?第一次亲眼撞见,她脑子轰了一声,十分迷茫。 “哪里都好,比他强多了,他只知道忙。”女人娇声抱怨,忽然格格笑起来,旋即,被男人捂住了嘴。 “你是想把前头的人都引来吗?让他们看看高贵的夫人,是怎么兴风作浪的?”男人的声音浓黏。 脱脱一下回神:是云鹤追。 那个肉麻不要脸的男宠。 “呸,死男宠!”脱脱心里骂道,她虽不信佛,但也知道三宝圣地,清净庄严,怎么可以在这里上演活春宫? 那位夫人呢,谁家的夫人! 脚边忽窜出只黑猫,吓她一跳,脱脱叫了半声,蓦地被一只粗糙手掌掩住了口,她回头,正撞上一双碧幽幽的眼。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