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住道:“李公公,我三皇叔小时,你就跟在他身边了。有件事,我能不能问你。” “陛下呼奴贱名便可。陛下要问何事?奴婢毫无见识,怕是答不上来。” 李祥春仍面无表情,但语气听着,仿佛也比刚开始的时候要多了几分人味。 “我听说三皇叔以前巡边归来,曾向我皇祖父请求,要去北地任职。你知他后来为何没有去?” “陛下,处在什么样的位置,便要做什么样的事。何况皇子?殿下少年之时,了无牵绊,倒确曾是想去做边郡刺史的,但他回来后不久,圣武皇帝位列仙班。先帝朝的那些年,庙堂之上,高王虎视,民间又是接连灾害不断,先帝对他颇多倚重,殿下如何能去得成?” 老太监竟也一反常态,轻声细语耐心地说了一番话。 束戬沉默了片刻,喃喃道,“我还道,是我之牢笼,恐怕我才是三皇叔的牢笼……” 他这没头没尾的话,惹来老太监的一望,却也没说什么,送人到了庙外,交给候着的侍人,躬身道:“陛下走好。” 少帝去了后,束慎徽又独自在神殿内立了许久,殿内隐隐飘入了来自皇宫钟楼的漏声,听声,不知不觉竟已亥时。 他惊觉,身影动了一动,走到神位之前,朝前下拜,行了一礼,随即起身退出,匆匆出宫。 他护少帝回宫之后,贤王府的寿宴一直持续。姜含元宴罢才归。回来沐浴过后,因吃了酒,直接睡了下去,自然,也是睡在那外间的美人榻上。 她倒无多心事,梅园意外于她不过如同舒活筋骨,加上酒意袭来,很快沉沉睡去,也不知睡了多久,渐渐梦魇又袭,她紧了身子,极是不安,翻了个身。 那美人榻狭仄,她又卧于外侧,身下本就局促,一个翻身,半边便就空在榻沿之外,好在她反应极快,脑未清醒,身子便就有了自我保护反应,下意识地伸臂便要抱住床沿,奈何出来太多,竟抱不住,半边身子一下沉了下去,迷迷糊糊正以为自己这下要摔了,忽然身形一顿,身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迅速赶到,稳稳地接住了她。 她彻底醒来,睫毛微动,慢慢睁开眼睛,意外地,对上了一双正俯视着自己的男子深沉眼眸。 竟是束慎徽回了,她落在了他的臂抱之中。 她吃了些酒,睡得便沉了些,也不知他是何时回的。看这样子,大约是他方才就一直站在榻前,抢上来接抱住了,免她跌落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朱是尧的儿子丹朱,钧是舜的儿子商钧,据载,两人不肖,傲慢荒淫。意思是说不肖本性,就连尧舜也没法教育好。 第30章 姜含元收了视线中断对望,一个滚翻,人便从他臂抱之上回了榻。 “殿下回了?”她顺势也坐了起来,招呼了一句。 白天在贤王府的梅园,在他刚赶到的那个时候,必须承认,她确曾一度是有怒气的。 怒,并非是因少帝对自己的无礼,而是因此生出的失望。 但到了此刻,她也想开了。 自周天下起,江山易主,王朝更迭,天下能遇英明之主的机会又有多少?若全是英主,周天子的国祚也就不止八百年了。所谓圣人出,黄河清,可是她又听说,千年难见黄河清。身为武将,御敌守境,保护手无寸铁的百姓和他们的家园,尽己之所能,去做一名武将能做到的一切吧。至于这皇朝庙堂的顶端,不是她能左右。 “你方才是做了噩梦?我见你……” 他看着她,缓缓地收了手,问。 “没有!你看错了。”姜含元立刻道。 他一顿,改了口,“口渴吗?” 姜含元倒是被他这一句话给提醒了。 房中夜间仍有烧暖,她又喝了些酒,睡了一觉醒来,确实感到口干舌燥。 她便要下榻,却被他拦了。 “不用下来,你就坐着。我来。” 他说完,不等她的回应,转身替她倒水去了。 姜含元是半点也不想劳他替自己端茶,但他已去了,她若再过去和他争夺,也无必要。便作罢,看着他的背影。 他倒了茶水回来,递过茶盏。姜含元喝了。水是温水,正好能饮。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