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的意外钻了牛角尖,死活咽不下无名闲气,愣要执拗地做些什么罢了。 麓安咬了咬唇,重复道:“三郎,只要你点个头,咱们——” 清晰的,无甚情绪的嗤笑之声响起。 裴和渊手负于背,在两阶之外居高临下地俯视麓安道:“裴某瞧着县主年岁也不小,怎么好似还不知如何用使容镜?可是患了手疾抬不起镜?还是知自己面目丑陋无颜照视?你浑身上下,哪里有能与我娘子比拟之处?” 猝不及防的鄙夷之言轰入麓安耳中,麓安刹那被钉住在原地,直到裴和渊身影消失在廊芜尽头,她才紫胀着脸,咬紧了牙。 他走得那样快那样决绝,似是多与她待上片刻都浪费。 嫌恶不显于眼,却又能让人悟得比之更为钻心的贬刺。似乎当她是田间不停鼓噪的,无足轻重的蝼蛄,连他的嫌恶都配不上。 麓安平生头一回对男子动心,便栽在裴和渊身上。 他从前纵是冷如冰霜,纵是再不理会她,可从他嘴里听过最令她伤心的,也不过一句“素不相识”罢了,又何曾对她这般激语相讪? 是为了维护那关氏女,她不过才说了那关氏女一句,他便这般羞辱于她! 素来高高在上的县主,现下满目的凄痛与难堪,像被不知名的寄虫叮咬啃噬,又如有一枚生了锈的尖针,在她心间来回穿刺。 酸辣痛楚齐齐迸发,酸液逆上喉管,麓安喉头发哽,正值眼眶被泪刺得生疼之迹,忽闻有人唤了她一声。 扭头去望,见一白裳女子向她福身道:“县主。” 麓安收起眼泪,听身侧婢女说了来人身份后,拧起眉道:“贺世子妃的堂妹?” “小女杨莺,见过县主。”杨莺再曲膝作礼,瞧着极为恭敬。 这拐了几道弯的身份显然入不了麓安的眼,杨莺这幅想攀交贵人的模样更是令她不屑。 本不欲作理的麓安,却蓦地想到些什么,她死死攫住杨莺:“适才,你都见到了?” 再是做足了心理准备,杨莺还是被麓安目中迸出的寒光刺得缩了缩脖颈,才重新鼓起勇气道:“小女子有话要与县主说,还望县主……拔冗垂闻。” …… 日阳照卷湖心荷叶,蝶儿在花苞间煽着两翅。 几拔参宴的贵女相携着往戏台所在之处涌去,谈论着今日要听的戏曲,亦谈论着近来名声不小的拘星班。 倚着荷湖的一处偏亭之中,麓安正翘着腿望向杨莺:“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替本县主入裴府,去对付那关氏女?” 杨莺低眉顺目,拣着麓安爱听的说道:“只有县主,才配得上裴大人那般清风朗月的男子。” 片刻寂静后,麓安上下打量了杨莺一趟,这才徐徐笑道:“好,那本县主,便应你一回。” 闻言,杨莺顿时喜得双眸生光。 待麓安迤迤然离开后,香荷拍着心口道:“这位县主瞧着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小姐怎么敢与她说这些?” 杨莺收起方才的恭敛,不以为杵道:“敌人的敌人自成盟友,她对那关氏女定也怀恨于心,恨不能动私刑剐之。由此可推想,凡是有让那关氏女不痛快的,这麓安定然愿意看到,并促成。” “可小姐不怕受她所制么?”香荷问。 “这等骄矜贵女最是无脑,事成后,将来到底是我受她所制,还是她反为我所用,你且等着瞧就是了。”杨莺扶了扶脑后反扣的金凤簪,眼中尽是不容错辩的自得。 相近时辰,搭好的戏台之下,关瑶惊讶地重复着听来的消息:“腰伤发作?” “可不是么?老伤了。”拘星班的副班头项宗这会儿满脑门子薄汗:“我们都劝他不要上,可他实在是个倔的,我离开一会儿,回到后台他连妆都上好了。这要是在台上出了什么岔子损了腰,宋老板还这么年轻,以后可怎么得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