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时候,裴熠迎着冬夜的寒风出了门。 按大祁天子颁布的诏令,正月十六才正式开朝,在此之前,若无急事,是不必朝见的,而上元节这日,皇室宗亲均入宫参加皇上举办的合宫夜宴。 天熙帝登基后,以开源节流为由将入宫赴宴这一项给取消了。 礼部原先是不肯同意的,认为有违祖宗礼法,但奈何朝野上下都赞成天熙帝此举,而事实也证明天熙帝此举是正确的。 裴熠换了身深色的披风出了门,他身形颀长,直襟长袍在披风下衬的他贵气十足。 司漠白天的时候贪嘴吃多了柑橘,刚出门便觉得腹中不怎么舒服,心中正暗自后悔不该贪吃。 两人直奔不羡仙的方向,秦楼楚馆的姑娘们不是大家闺秀,没必要装什么矜持,他们热情的像一团火,见着来了客人姑娘们一拥而上。 司漠只跟着裴熠在战场上见过一拥而上的阵仗,而被擦香抹粉的姑娘们簇拥远要比战场上那些莽汉还要令人心悸的。 司漠出门的时候带了一顶毡帽,一张稚嫩的能掐的出水的小脸因为吃多了柑橘身体不适而憋得有些泛红,他原本是个清秀俊逸的模样,因为红着脸的缘故让人见了就顿生欢喜。 一位舞着罗裙的姑娘上去挽着他说:“小郎君生的真是好俊俏。” 他这模样搁在一般人眼里都觉得是个孩子,但在不羡仙不同,但凡进门的一律是客,何况在司漠身后还站了个身姿挺拔,样貌英俊的男人 司漠被他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连忙抽出手,尴尬地说:“谢谢姐姐,麻烦请问......” “不麻烦。”不等司漠把话说完,那女子便招呼着一群姑娘拥着司漠往里走,边走边说:“叫什么姐姐,我叫紫鸢。” 虽然有点难为情,但人有三急,司漠那张脸憋得通红,可这姑娘还以为他是害羞闹的,便热情道:“小郎君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不羡仙里呀,什么都有。” 司漠:“紫鸢姐姐,厕溷往哪边走?我快憋不住了。” 那紫鸢闻言一愣,忙松开手,冲后头的龟公说:“快,带小公子去。” 那些姑娘大抵是看司漠年纪小看起来更亲切,而裴熠不笑的时候本就带着一点不怒自威的意思,在加上他始终一言不发,尽管样貌好,却叫一般人轻易不敢接近。 不羡仙的姑娘要比一般女子胆大一些,那舞着长袖的紫鸢姑娘见司漠走了,稍加思索便款步向裴熠迎来,裴熠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似笑非笑道:“佳人正看着,姑娘见谅。” 他说道佳人的时候,神情才缓和了些,抬起眼眸视线有意无意的瞥向某一处。 紫鸢见他和那些纯粹来纵情享乐的纨绔是不同做派,又听他这样说,不免对他口中的佳人生出好奇,忍不住顺着他的视线抬头望去,可里头来往的都是成双成对的临时鸳鸯,并未见到形单影只的姑娘,于是不死心道:“不羡仙尽是佳人,公子既然来了,不如共饮一杯,若公子喜欢知书达礼的姑娘,紫鸢这就去请。” 紫鸢开口自带几分媚音,却叫人听着不生厌,大抵这也是不羡仙区别于其他青楼之处。 不羡仙的姑娘需要经过调教方可迎客,这调教并非是教它们取悦男人的手段,而是教他们一些简单的礼仪和诗书,谒都不乏贵胄,更不乏饱经诗书的文人墨客,美人若有才情傍身,才能长久,但又不能真的通读百书,一旦书读得多了,人便也不通透了,这其中的分寸掌握也是门学问。 “不必了。”裴熠说:“我要的人,姑娘请不来。” 说罢他掀起长袍,头也不回的往楼上去了。 * 霍闲将适才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期间夹杂了裴熠些许刻意的眼神,像是一种明知而为的试探,他听见裴熠上楼的声音,头也不抬的拨开茶沫,对阿京说:“去吧。” 阿京听了霍闲的吩咐,颔首点头掀帘跨步而出。 裴熠与阿京两人一上一下,在楼梯差点撞上,阿京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去,路过的时候余光在裴熠身后跟着的姑娘身上稍稍停顿,只有瞬间,然后边迅速淹没在这鱼龙混杂的人群中。 裴熠见霍闲淡定的喝着茶,便走到他面前,从他手里夺下茶盏说:“茶有什么好喝的,陪我喝酒。” 他嘴上说着茶没什么好喝的,可却仰头将抢过来的茶水饮了一口,还煞有其事的评价道:“尚可。” 紫鸢跟着他一起过来的,见道此状,不仅心里一怔,直直愣在原地呆住。 大祁虽是中原地区,但先帝开了海运后,与不少邻国有生意往来,有些国家民风开放,交道打得久了,也便随之一起流了过来,就好比雁南那边,就因商贾往来过多而出了不少有辱斯文的事,这本不算什么稀罕,但发生在谒都那就另当别论了。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