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院里的人,你让我们进去。” 说话的人一身满是补丁的黑色棉衣棉裤,瘦得脸部的骨头的凸起了,一双怨愤的大眼睛又得吓人,跟在她身边的那位年纪看起来三十岁的女同志,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单薄的破洞棉袄不经风,冻得人直哆嗦。 蒋乔从两人的骨相一眼认出来了,小声说道:“王来娣、王盼娣。” 离蒋乔最近的韩修听到了蒋乔的话,惊呼道:“什么!她们是去了陕省的王来娣、王盼娣。” 旁边看热闹的家属一听,猛盯着被拦住乞丐模样的两人。 有人出声道:“还真是王家姐!” 有人跑过去说道:“黄同志,把人放进来,她们真是我们大院的人。” 聚在门口的家属纷纷附和说道:“对对,这是来娣、盼娣!王贵下乡的两个闺女!” 这么多人出声,站岗的战士只能将人放进来。 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响起,“婶子,我们改名字了,我叫王自强、我妹叫王自立。” 蒋乔低下眼眸,心道,这是自我意识觉醒了,要反抗了?这下王家有热闹看了。 自从高考恢复后,大多数在农村的知识青年就想方设法回来,政策也没那么紧了,招工、病退、回城考试,只要有理有据,就会让你回来。 王家姐妹也不是第一个回来的人,从一月中下旬开始已经有差不多十来个人回来了,政工处也没有处理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腊月二十四首都家家户户都要扫房,扫去家里的一切尘埃,除去陈旧一年的陈旧东西,将不好的“穷运”“霉运”“晦气”通通扫出门,迎接新的一年。 不过这天是周三,要是家里没有闲人的话,只能等下班回家再搞卫生了。 蒋乔戴上一顶草帽,身上披上了一张报纸,听着厨房里传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拿着扫帚,扫客厅天花板和墙壁的灰尘,客厅里的家具摆设全被盖上报纸。 将屋子里的天花板和墙壁全部扫一遍后,再用湿抹布擦一遍家里的东西,再用干抹布擦一遍。好在家里没有零零碎碎无用的东西,在她和她爸两人的通力合作下,晚饭做好之前完成了“扫房”工作。 今天难得宋舒敏做一顿好的,犒劳努力劳动的父女两个。大葱炖豆腐、糖醋排骨、拔丝地瓜。 要知道随着考试的日子一天天临近,宋舒敏做晚饭能有多敷衍就多敷衍,什么食材都一起煮,做成一盆大乱炖,而且宋舒敏显然做不来东北菜,要么不是寡淡无味,就是咸得过分。 宋舒敏一人给夹了一块大排骨,柔声说道:“辛苦了,我路过护国寺时,见那里有不少卖春联、年画、窗花、红灯笼的摊子。这说明这些东西今年可以贴在家里了。明天我下班回来,买一些回来。” 蒋乔咬了一口酸酸甜甜,一点都不柴的排骨,淡声说道:“妈,你买一扎红纸回来,我来弄弄看。” 蒋维均捧场说道:“闺女手巧,字也写得好,弄出来的东西说不定都比外面卖的好。” 宋舒敏笑道:“好,弄不成也不要紧,妈妈再买回来就是了。” 蒋乔看着父母,心道,不可能弄不成,上辈子她就是靠剪裁窗花来摆摊子,挣了一小笔钱。 圆形的“喜鹊叼花”,长方形的“凤凰朝日”,正方形的“梅花雀鸟”图,扇形的“锦鲤戏水”图,灯笼形状的倒福字贴。 明净锃亮的窗户上贴上喜庆吉祥寓意的窗花,增添了满满的年味。 书房的桌面被清空,摆上了四张空白的红联。 蒋乔提起一支湖笔,笔尖沾了沾松烟徽墨,微微弯腰,缓缓写下“忠厚传家园”“诗书济世长”、“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就符”。 蒋乔将笔收回,搁在砚台上,红联上的字金勾银划、力透纸背。 一直屏住呼吸,默不作声的蒋维均“啧啧”感叹道:“瞧瞧我闺女写的多好,寓意也好,要是有心思去做书法家,一定能成为名家!” 宋舒敏小心翼翼拿起一张对联,笑道:“可不是,闺女样样都能做好,我们家贴出来的窗花,不知道有多少人问我在哪里买的,她们都觉得好看,都想买,我只能糊弄她们,说是随便一个小摊上买的。” 蒋维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