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然是不可能让她自己涂的。 厚重的棉裤裤管被卷起,将磨破的毛边掖在里头。室内温暖如春,池老师手轻撑着她的后背,以防摔倒,漂亮的大哥哥虚托着她的小腿肚,仔细上药。 像最令人不设防的温柔乡,一如学校是她最安心的避风港。 涂完药,白霜按池澈影预先要求的提前退场,“我去洗洗手。”起身去了卫生间,水龙头拧到最大,又有瓶瓶罐罐的磕响,喧哗一片,恰好掩盖轻声的交谈。 池澈影坐到他的位置,看着段小桃垂头放下裤脚,手背上还有浅浅发红的冻疮。她的叹息不含怜悯,是纯粹的心疼而哀叹,将段小桃裹在里面,如有实质,似最温暖的茧房,提供源源不断的情绪给养。 “你想和我聊聊吗?” 段小桃其实最近常在想,岚山镇以外的地方,其他的女孩子,过的是怎样的生活呢?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成长,心里像有一朵花在努力盛放。枝叶不够翠绿,但尽量伸展;瓣片不算娇嫩,但也堪芬芳。 在读书之前,她甚至不知道家暴这个词,被父母用废弃的枣枝抽打,也只会咽下声音流泪。 他们说养她这么大没缺过她吃穿,斥责她懒惰,训她的散漫。骂她念书念得心都野了,做活拖拖拉拉,还敢和弟弟顶嘴。 是啊,已经得到了这么多,还可以奢求什么呢? 她知道父母打骂她不对,但他们就是她的头顶青天;美好的池老师令她艳羡,可又离她那样遥远。 得益于义务教育,她略读了一点书,粗识得几个字,浅薄地明白些道理,便已满足。这十里山路困顿着她,无法想象,有钱的国王除了用金碗乞讨,还过些什么生活。 她们面对面坐着聊天,池澈影给她倒了杯桂花茶,是白霜自己做的。聊课程,聊学习,聊高中和大学,也聊江州市,和岚山镇这方寸之地以外的世界。 将鸿沟般的差距毫无保留地铺展,对自尊和自我认同的破坏是摧枯拉朽的,但同样也是孤注一掷以触底反弹的。池澈影尽量用平和的语调与措辞去描述段小桃不曾接触的一面,她并不因得天独厚而觉得优越,也不觉得努力就能得到一切,她能坐在这里形容故去的事,多说也不过“幸运”二字。 谈话以鼓励女孩好好准备中考告终,外头打了下课铃,体育课也结束了。段小桃如梦初醒,拘谨地放下还有余温的茶杯,小声问需不需要她拿去卫生间洗一下。 “没事,放着吧。”池澈影笑眯眯地替她拿了外套,又去取了两本书,“教辅书,你可以看看,什么时候看完什么时候放我办公桌上就行。” 段小桃走的时候心情轻快得像踩在云上,连本来想和那个医生哥哥道谢都忘了。听到人走了,白霜才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我可以出来了吗?” 难为他在里头安静待了快半个小时,顺便研读了沐浴露洗发水润滑液的成分,认了认生字。 本来有些惆怅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