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岚山镇上供了暖,教室里不开窗时,闷得空气都稠住。小孩年轻气盛,更不怎么穿羽绒服。池澈影周一给段小桃在的班上课时,瞥见了她毛衣袖子盖不住的细长血痕。 她个子矮,座位靠前,不合身又脱了线的毛衣松松垮垮,怎么看怎么觉得漏风。 池澈影第一反应是学生打架,紧接着想起了之前见到的段小桃的母亲,又觉得家暴的可能性大一些。 她觑了机会,趁中午下课都去吃午饭时叫住段小桃,开门见山直问,“我可以问问你,胳膊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吗?你有处理吗?天气冷,万一沾水就恢复得更慢了。如果想去医院的话,我可以带你去。” 小女孩仓惶抬头看了她一眼,又目光躲闪。手臂下意识地往背后藏了藏,视线落到鞋尖,似乎要把那双继承自堂姐的运动鞋盯出洞来。 “没、没事……过两天就好了,谢谢池老师。” 恰好初叁(一)班的班主任路过去吃饭,池澈影招手叫她过来,说了这事。她一个任课老师,确实没有班主任来管合适。 “怎么回事?是班上同学吗?” 果然还是中年班主任的威力比较大,段小桃不敢撒谎,期期艾艾,“不、不是……是我爸拿枣树枝子抽的。” 池澈影闻言惊得眉毛皱成一团,班主任却放下心来又见惯不怪,“哎唷,不是同学就好。下回躲着点噻,莫惹你爸生气。” 段小桃她爸有没有生气不知道,池澈影听这话是来气了,“王老师,家暴不该管管吗?” 中年女人便用之前秦老师看池澈影的眼神看她,像在看家中执拗又天真的小辈,“咱们老师能怎么掺合嘞?父母打小孩的多得是,太常见,这边妇联又不做事。” “那报警——” 王老师有些无奈地笑,没直接回她,而是抬手摸了摸段小桃的头顶,温声询问她,“小桃,如果老师报警,警察去你家把你爸爸教育一顿,甚至带走拘留,但这样他就不会再打你,你愿意吗?” 这其实还是理想的情况。实际很可能完全不管,或是警察走后又变本加厉。 瘦小的女孩惊骇地瞪大眼睛,害怕的情绪比黑白更分明。她磕磕巴巴说不痛的;又补救似的、安慰自己似的,连自己也不确定地解释,这很常见吧?已经习惯了,那可是她父母啊。 王老师看向池澈影,耸肩,“你看”的答复不言自明。她嘱咐她们俩早点去吃饭,便先离开了。 池澈影整个人都有点恍惚了。 怎么会这样? 她转向段小桃,正欲劝她,又闭上嘴。 她想到段小桃母亲的性格,如果报警,确实很可能恼羞成怒;这次是维护了正义,但然后呢?和那对父母每天相处的是段小桃,要承受所有不确定后果的也是段小桃。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