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追逃,寻而不得的狼狈一扫而空,他像一只猛兽,充满玩味地看着自己的猎物在逃命中脱力,他盼着她挣扎,最好是在他身下挣扎,这样拆吃入腹时才有意趣。 他吩咐跟来的小厮:“你们在这里等着。”然后一步一步逼近自己的猎物。 崔芝芸也不记得自己逃了多久,只记得他满口的酒气混杂着旁边水荡子的青苔味直令人作呕,他喘着粗气,俯在她的耳边对她说:“美人儿,从未有一个姑娘如你这般,让我日思夜想。” “美人儿,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开始肖想你了,这么多年了,咱们也算有情人终成眷属。” “芸芸,别逃了,你父亲犯下的是重案,他回不来了,从今往后,爷就是你的家。” 她仰起头,看着天幕低垂的云。 裂帛之音仿佛在她心上撕开一道口子,将她与过去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生活一刀斩断,一下子,这些日子压抑着的不甘、委屈、愤懑,通通涌到心头,化作蓬勃的怒火。 什么父亲回不来了?不是他塞银子给官府,让父亲再也不要回来的么?若不是他,自己来京的这一路,也不会如此坎坷! 怨怒之下,崔芝芸竟奇异地冷静下来,她悄悄地抽回挣扎的手,摸到了一柄藏在后腰的匕首。 每次青唯离开,都会将这柄匕首留给她。 她再三叮嘱她:“若非遇到难得过不去的情况,这匕首等闲不出鞘。” 还有什么情况比能眼下更难呢? 崔芝芸悄然取下匕首,撬开匕鞘,在袁文光最不设防的一刻,对准他的腹部狠狠一刺。 出乎意料地,她竟没遇上多大阻力,那匕首如入无人之境,在袁文光反应过来前,已整身没入他的腹中。 崔芝芸愣住了。 她是个从小养在深闺的女子,手无缚鸡之力,能手持匕首轻易伤人,多半还是这匕首之功。 这匕首,削铁斩金,匕刃之锋利恐怕世间难寻。 袁文光腹部溅出的血沾了崔芝芸满身,惊骇之间,她竟记得扯下荒草去堵袁文光的口,以防他叫喊出声,引来远处的小厮。 随后她便没命地逃,她也不知道自己要逃到哪里去,险些被凌辱的后怕与杀人的惧骇在她心中交织成一团乱麻,她在荒草地里仓惶而行,直到彻底脱力,昏死过去。 崔芝芸是被人唤醒的。 幸好,率先找到她的不是小厮,不是官兵,而是青唯。 她睁开眼,入目的便是那一袭熟悉的黑衣斗篷,与遮住半张脸的兜帽。 崔芝芸一瞬间泪眼婆娑,她惶然道:“青唯,我好像……杀人了,我杀了袁大公子。” 青唯看到她这一身的血,早已明白了一切,她道:“芝芸,你且记住,你没有杀人,今日我们一直在一起,没有分开过,你也从没有见过袁文光,明白吗?” 崔芝芸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看着青唯。 她总穿着宽大的黑衣斗篷,斗篷下的身躯却纤瘦单薄,这份掩藏在黑衣下的单薄,如今就是她全部的主心骨。 崔芝芸一下子扑入青唯怀中,泪如雨下,“阿姐,你怎么才回来——” 她们这一路行来都带着帷帽,驿官、车夫、店家,未必就看清了她们的真容,加之为了甩开袁文光,她们并未全走官道,沿途遇到的人,未必就能知悉她们的行踪,因此,哪怕事后袁家的小厮告到官府,只要她二人咬定一直在一起,从未见过什么袁大公子,双方各执一词,官府就难以断案。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