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灯过来了。 守门的婆子面露难色正犹豫着要不要过来给少夫人开门, 沛文听见槅门外的响动亦是迟疑了片刻, 方才踏入南苑的那一刻的场景尤且回荡在眼前, 自家主子胸口那一抹红色刺目, 血水染红床榻一滴一滴的蔓延至地面。 少夫人抱着主子的模样诡异极了,好似在哄睡一个将要入眠的婴孩,仿佛完全没有瞧见心口处的血流不止。 “难不成是中邪了?” 沛文下意识脱口而出,引得身旁的婆子目光怪异的瞅了他一眼。 “小伙子,还未曾订下亲事来吧” 管事婆子最是眼毒,见对面的人茫然摇头, 心下暗自叹了口气, 又像是看穿了什么一般, 拿捏着腔调劝慰道: “改日我替你打听打听, 定下一门亲事, 这癔症自然不药而愈。” 不顾那管事婆子挺着胸脯打包票的态势, 沛文畏手畏脚的凑近到门前, 两个值守的仆妇拦不下人,短短一瞬眸光相接触的僵持之下,立时就生出了退怯之意。 “咱们少夫人倒是个有手段的,虽因着早两年那些传闻风评不大好,但在御下这块却是严得叫人看不出她是庶女出身……” 那管事婆子接着嘀咕了两句,话未说完,槅门‘嘭——’的一下就被推开了去。 “怎么,你家大人有疾,妾身是来探望不得了?” 孟清禾挽了个坠马髻,脸上妆色浅淡,并不似这几日被幽禁在南苑足不出户的模样。 一旁侍候的女婢不知何时又被换作了失踪几日的幼晴,她手上提着食盒不动声色的立在孟清禾身后,眸光深邃不似平日温吞。 “少夫人是府里的主子,自然没人敢同您说不,现下天色已晚,大人还伤着……您看……” 沛文鼓足了勇气护在前头,他昂着头豁出去一般的架势,自己这条命本就是主子从人牙子手里捡回来的,在这里抵出去,还了命债也好! ‘扑哧—’孟清禾忍不住掩面笑了出来,不达眼底的笑意,看得沛文背后生寒,垂着的手更是不自觉的哆嗦了两下。 “他谢殊何德何能,竟值得你舍命至此?” 藏于团锦琢花缎衫内素手在他肩上轻点了两下以作安抚,幼晴得了会意上前一把钳制住沛文,就着反扣住他手的力道,将人按倒在一旁。 “阿瑜,你进来吧——” 櫊扇内传来一阵虚弱低沉的男声,谢殊悠悠转醒,视线落在山水屏风后匀出的倩影上,朝外间吩咐了一句。 沛文不放心的退开半步,顺势接过幼晴手上的食盒,揭开一看,里头摆了碗白粥和两碟清淡的素食。 “这下你放心了?” 幼晴睨了他一眼,摊开手退守在外间,目送着孟清禾款步打帘入内。 李贸在舂桶内放了些草药,拿了研钵细细磨着,直至药渣碎成可以篦出浓稠的药汁,方才扯了帕子轻沾了些,涂抹在谢殊胸前。 “这是上回大人问在下要的麻沸药星沫子,恰好还余下些随身带着,不然谢大人这一夜可就难熬咯。” 李太医说这话时正全神贯注在手底的动作上,丝毫未曾觉察到孟清禾的脚步。待他反应过来,已是覆水难收,连忙捂着嘴继续手里的动作。 “李太医当真是吃着百家饭,脚踏两只船,这样没皮没脸的讨生活,也不怕某天翻船吃了闭门羹去。” 孟清禾抬手拿起那帕子放在鼻尖轻嗅了嗅,与这些日子掺在南苑苏合沉香里的别种味道如出一辙。 李贸手上一抖,研钵滑出舂桶边缘重重落在桌案上,发出一声响动。 谢殊斜倚在迎枕头上,自知这事瞒不了她多久,索性单刀直入的把话说开。 “此事与他无关,是我向他讨药。” ‘呵——’孟清禾冷笑一声,越过李贸行至谢殊榻前。男人此刻脸色惨白,前额碎发被冷汗涔湿了大半,贴在耳鬓处像极了一个溺水之人。 因着麻沸汁液药效渐起的缘故,谢殊的神情不似之前紧绷,一双黑湛的眸子瞥向孟清禾露出些许复杂的神色来。 “你……要去何处?” 像是笃定了她会离开,谢殊孱弱的开口,却因气息不稳而稍稍轻顿了片刻。 孟清禾扯过李太医案旁那沾了药汁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