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胞妹的身子彻底凉透的那一刻,都没有能唤上一声‘父亲’的机会,她死后更是被埋于京郊,连迁入谢家的资格都没有,而那个男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在胞妹面前正式出现过一回。 谢殊立于药圃之前,眼前浮现出另一张苍白憔悴,与自己七分相似的稚脸。 “哥哥,今天我们瞧见爹爹了,他虽然没有当众认下我们,但过些日子一定能见到他的!我们再也不会被别人说是没爹的孩子了!” “哥哥,都三个月了爹爹怎么还不来看我们,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好,我可以改的,还是我的身体不好,怕我拖累…” “哥哥,我好难受,好冷,好困,我刚做了一个梦,梦到明年爹爹陪着我们过了一个生辰,还有很多好吃的糕点和好看的新衣裳,还放了烟花……” “……” 谢殊耳侧隐隐回响起了一阵天真的童音,眼底的那抹晦暗逐步加剧,掌心蓄力将平整的襕袍握出了深深的皱痕。 第二年,他被谢狰衡领回府中,在族中长辈的迫使下,承了嫡子之名。 按照族内规戒,那个他作为嫡子的生辰是府邸的门面,需得好生重视,因而谢狰衡替他办了一场风光的生辰宴,宴上的糕点很可口、新做的衣裳也比之前的粗布更舒适合身,自然还有入夜后的一场庆贺的烟花! 只胞妹曾经的期待,终究是属在了另一人身上。 作者有话说: 同情谢殊,他自幼生长艰难,所有的情感早就随着胞妹的去世一并埋葬,是个坏人,也是个可怜人~ 今日份的更新! 第52章 、离京 相府正院褚玉堂内的陈设一一被搬上马车, 府内仆从也跟着谢狰衡扶了姚氏上了马车。 谢颐芸立在西厢浮曲阁的凭栏处向大门口望去,将正门外头的喧嚣一览无余尽收眼底。 不多时,一直在主院侍奉的李嬷嬷提着包袱又上来问询了一番:“小姐可是打定主意留在兆京, 不随老爷夫人去幽州?” 嬷嬷神色颤颤的低下头,时不时望上一眼谢颐芸的脸色,谢相这段时日一门心思放在姚氏身上,也仅是在小姐的婚事上费了一点功夫。 “我去幽州作甚, 傅珵哥哥回来看不到我, 会着急的。” 谢颐芸双眼空洞, 动作滞缓, 语调颇为怪异,像是一尊被抽取了生气的瓷偶。 浮曲阁里的仆从各个低头不敢应声, 生怕主院的人看出端倪, 实则早在两日前, 小姐从南苑回来后, 行为举止就开始变得有些奇怪。 李嬷嬷低头叹了一口气,复又望了望外头十几辆套好的鞍马,大抵是下定决心此生不再踏足兆京了,她心下一时感慨万千,正欲再规劝小姐一番,但见槅门处出现一道人影, 乍一看竟是是谢相。 “颐芸, 你当真不愿同父亲和母亲离开么?” 谢狰衡已是褪下了那一身常年着身, 象征着权势的大红官袍, 今日换了身深青常服, 如同京城内的普通富户一般。 岁月在他这样位高权重的人身上本留不下多少痕迹, 只这些日子忙于替姚氏治疾, 两鬓斑白了些许星点。 “父亲和姑母又为何要瞒着女儿傅珵哥哥在凉州的种种!” 谢颐芸眼底划过一丝自嘲的清明,事到如今,若非谢氏族人从中调衡,她俨然成了整个兆京的笑话。 谢狰衡面露难色,昔日永昌侯夫妇双双遇难,单留下三个儿女便撒手人寰,池靖安与池淮逸两兄弟与绫华公主自幼amp;交好,后两兄弟前往边疆平乱有功,被先帝亲封为辅国将军。 昔日救下端王的农女是辅国将军幼妹一事孰真孰假还有待求证,谢太后担心绫华偷梁换柱暗中行事,故而已私下派人前往凉州调查。 “是如何不是又如何,那农妇既已生下傅珵长子,无论是何身份,终会在他身侧有一席之地。” 谢狰衡立在廊下,眉目间已不似昔日意气风发,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疲态,兆京是天子的,一朝天子一朝臣,既他傅翊有心帝位江山,拿去便是了。 “可原本女儿亦是想陪着他去凉州的,只母亲与您不肯,硬逼着女儿去了外祖家!” 她拿起手边的绢帕拭了拭眼角,热泪忍不住的流下,他们都在瞒骗着自己,纵谢家有天大的权势又有何用,她连自己心爱的人都不能与之相守! 李嬷嬷立在一旁进退两难,这对父女僵持不下,若主母无碍,尚可在两人之间辗转周旋一番,现下姚氏这般情形,真是愁坏了他们这等做下人的。 “姑母太后如今一心放在庶妹身上,眼中可还有我这个谢家嫡女?” 谢嫣然即将被傅翊册封为后的事情,早在内廷传的沸沸扬扬。传闻皇后的宝册凤印已然交到贵妃手中,她距离皇后之位,也不过差了一纸诏书。 谢狰衡颇感头疼,几欲开口训斥,刚一张口却见面前的嫡女泪光盈盈,双眼发红浮肿,俨然为此伤怀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