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嫣然望着傅翊离开的背影,心下轻松起来,就着小婢的手缓缓朝自家兄长那方挪着步子。 “兄长,母后她没有为难你们吧!我是不是做错了,不该去惊动陛下。” 谢嫣然平日里软弱怕事,在相府更是被姚氏手下的李姨娘欺负的不成样子,但对于自家兄长谢殊,总抱着一股子莫名的亲厚感,她不想看着这个平日里护着自己的嫡兄,沾惹上麻烦被太后姑母责怪。 “嫣然,你今日做的很好。” 谢殊伸出手,在自家小妹额前碎发上轻抚了一番,以作宽慰。 小丫头方才及笄不久,即便被婆子开了脸送入宫中梳起了妃嫔发髻,脸上依旧稚气未脱。 谢殊虽然瞧不见,依旧能够感受到她语气中的欢快。他第一次为姚氏的私心感到庆幸,若换了嫡女谢颐芸入宫,怕是连傅翊的心思都捉摸不透。 本就是浑水里九死一生出来的皇子,后宫哪般心思深沉的女人,他未曾见识过,人在黑暗里呆得越久,越是对这般天真的笑颜毫无抵御。 孟清禾脸色微沉,望着傅翊消失在殿前的身影,强扯了一丝笑颜与谢嫣然道别后,随后,嘴角列出一抹反常的笑意,落在谢殊身上的视线愈发微妙起来… 作者有话说: 孟清禾黑化了~ 第23章 、折断 暮落夜至,檐上细篾卷帘自甬长的廊道上一一垂落下来,竹片的空隙下透过几缕晖光,仰首而望,晃得人眼底花出几粒星子。 孟清禾趿鞋自榻上起身,披了件绸衣薄衫,眼皮还搭连着青睫,一壁系着腰间的丝绦,一壁又命人去内务府司药掌事那里去领几笼艾蒿香来焚着。 蚊虻噆肤,通昔不寐,颐和轩临水而筑,周边草木丰茂,纵布好了凉席罗帐,耳边嗡鸣之声繁燥,夜半扰人清梦,内进櫊扇处还需人打扇驱赶。 拢枝午后便被傅翊急唤进宫,她持着谍司令牌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御殿,复待走了一遭司药房,迎头遇上前来颐和轩领香料的女侍,简单问询了三言两语,便将自家主子这两日在宫里的动向打探得一清二楚。 自寿康宫归来,谢殊就被孟清禾单独送入了一房静室。里头照旧是软塌楹枕,比之早先静安太妃西四所那会临时搬凑起的小金屋,种种细节更添置了几分周到精细。 孟清禾不许旁人进去,一日三顿餐食皆是亲自照料着,那青玉案上堆叠的几方竹简,还是特地从藏书阁寻了几方山水小札游记,一一用撰刀刻录下来的。 “主子,容将军那头还死咬着谢氏嫡女,连圣上搬出绫华嫡公主来,都被一口回绝了!” 拢枝一手提着戥子,拨了几两碾好的草籽,倒入乌木研钵内,又按照方子下了几味安神的药,最后才将白玉瓷瓶拧开,就着臼杵往下捣,手下的劲道,一下胜过一下。 孟清禾单手支颐侧倚在榻上,胸前半掩今早谢殊更换下的襕袍,男子身上的清冽气息若隐其间,不再是那股熟悉的苏合沉香味道。 她秀眉微蹙,成婚以来,谢殊还是第一次对她拿出这般强硬的态度,许是谢太后算作他的逆鳞,回想起谢嫣然走后,男人骤然冷淡下来的态度,恍若一瞬之间,又变回了那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贵公子。 不,又或他从未变过,只近来的软玉温香,自始至终都是她一人作茧自缚。乱花渐欲迷人眼,这般令她觊觎已久、放在心尖上的人,还是得藏起来才算稳妥。 思及此,孟清禾褪去罗袜,赤足走下槅榻,侍从立即端了铜盆上来与她净手。 “拢枝,阿弟前朝那边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漫不经心的用方巾拭干手背上的水渍,孟清禾眸色一沉。谢殊虽是表面清儒不问朝堂事,私下却暗和着容家坏了谍司不少事。 事关傅翊,她断不可能耽于一时情爱,袖手旁观。说到底,权势才是将他谢殊困于自己身侧的樊笼,她亲自操刀为其一步步打造的金笼,又岂能容得旁人插手? “绫华长公主晌午进宫说是要见谢太傅,被陛下拦了回去,现下宫门已然落钥,怕是今晚要宿在宫里了。” 绫华嫡公主傅明筝与相府嫡子谢殊是幼时相伴的青梅竹马,谢太后曾有意让其尚公主,为此不惜向先帝另求了一道恩典,与绫华成婚后,谢殊亦可入仕,以承谢氏家主之位。 若是太子傅珵御极问鼎,现下整个皇宫都应该在操办着他与绫华的婚事,公主出嫁的仪仗必是遵循旧例与民同乐,宝马香车游街受得朱雀大街上的万人礼迎。 怎奈嫡公主亦有一颗不输男儿之心,礼、乐、射、御在太学女苑皆是无人能出其右。 提及傅明筝,孟清禾眼底一暗,心间那一抹惦念更染肆意,当初谢殊就是因着这女人将自己拒之于千里之外的,那毫无片刻迟疑而无故松开的手,亦成了她今时的魇,盘桓心头,日夜浮重。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