搐两下,只觉一阵阵搅心似的疼,艰难道:“在场的……都是谁?” 李勇一下一下抚着他的胸口,“是关西铁骑,官家不必担忧,那些人都是摄政王一个个挑出来的,绝对不敢乱说话。” 庆平帝重重吐出口气,“还有元祐提到的那个老宫人。” “已派人过去。” “传旨……太子恣行乖戾,鸠聚党羽,纳邪说而犯上作乱,目无君父,败坏礼法,祸乱万民,不仁不孝,实不堪一国储君,今褫夺皇太子之位,废为庶人,着……” 李勇执笔等着。 庆平帝思量再三,慢慢道:“着谢元祐看守皇陵,终身不得返京。” 李勇很是吃了一惊,谋逆大罪,竟然就这样不轻不重饶过谢元祐了? 官家舐犊情深,如今网开一面,他日摄政王登基,肯定不能违背先帝的意愿,明面上也不好处置谢元祐。 反倒给摄政王留下个烫手的山芋。 但他不敢多言,伺候庆平帝歇下后,捧着草拟的旨意寻摄政王去了。 谢景明看过之后不置可否,只说:“官家的意思,自然要照办。也不用审问了,放谢庶人回东宫,让韩斌去东宫宣旨。” 因谢元祐陷害,韩斌的养子韩栋现在还在景城郡吃海风呢,他可谓是恨透了谢元祐。 李勇以为,摄政王是找由头让韩斌出出气,可他没想到,韩斌这一去,愣是在东宫放了一把火。 夜幕沉沉覆盖在上空,东宫的宫人或遣散,或被抓,往日热闹的东宫,已是死寂得如同荒墓一般。 王氏提着一盏白灯笼,幽灵般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路上,推开了谢元祐的房门。 短短两日的功夫,谢元祐已经瘦脱了形,披头散发,外裳也没穿,呆呆坐在窗前出神。 “侥幸捡了条命,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王氏坐到他身后,手拿木梳,温柔地替他梳着头发。 谢元祐眼珠动动,见她穿着太子妃的服饰,登时又惊又怕,“你穿这个干什么?现在你不是太子妃。” “韩斌没有收缴,我再穿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了。你的太子衮服也在吧,索性也穿上。” 谢元祐不自觉哆嗦了下,“不穿,让谢景明知道就糟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王氏暗叹一声,“我想好了,不去守陵,要死,也要死在东宫。” 谢元祐惊讶地睁大眼睛。 王氏深吸口气,“有一点你说的对,十七叔睚眦必报,你当众戳穿他的身世,他能不恼,能不恨你,能不想方设法折辱你?巩义皇陵是不远,可官家还会庇佑你吗?你可是差点要了官家的命!” “今儿韩斌看着我,就像在看一只虫子。我知道那些人,为了奉迎上头什么都做得出来,肯定变着法儿地作践我。”谢元祐嘴唇发白,“以后的日子,恐怕比死了还难。” 王氏嘴角翘起,说不清是嘲讽,还是苦笑,“那些押送我们的差吏,他们看我的眼神……简直叫人恶心!” “我是不会走的,你,随便吧。”王氏从灯笼里拿出蜡烛,依次点燃了幔子、帐子、帘子,昂然坐在火焰中,火光熊熊,映得她的脸通红。 难道自己还不如一个女人? 谢元祐陡然生出一股豪气,立时翻出太子冠服穿上,挨着王氏坐下,“我偏不要谢景明掌握我的生死,我是堂堂嫡长子,是名正言顺的太子,是天潢贵胄,龙子凤孙,怎能凭那一把子杂种们作践!” 王氏依偎在他怀中,眼中含泪,嘴角却笑得很甜,“你总算男人了一回。” 谢元祐亲亲王氏的鬓角,“可惜连累了你。” “生同衾,死同穴。”王氏喃喃道,“殿下,其实第一次见你,我就喜欢上你了。” 谢元祐怔楞了下,随即更紧地抱住她,低下头,眼泪落在她的头发上。 对不起,我该对你更好一点。 火光跳着,爬着,借着风势飞快舔舐到屋檐,轰轰烈烈,哔哔剥剥,红绸子似的飘动着,黑夜也染成了红色。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