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气期的身体真的很麻烦。 言卿在趴下睡觉前,低头的一刻看到了腕上的红线。殷红色,深得犹如鲜血凝结,衬得他手腕森白。 沉默片刻,言卿抬起头来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声音很轻。 “谢识衣,你觉得‘魇’是什么?” 上重天,敢问谢识衣这个问题的,他怕是第一人。 魇是什么。 是魔神的诅咒。 是人人得诛的邪物。 谢识衣语气淡若清烟,道:“是恶。” 第20章 不悔(六) 言卿喃喃:“是吗?” 其实在他的认知里,魇更像是一种病毒,一种寄生虫。等它苏醒发作,就会让被寄生的人变成只知杀戮的怪物。这是来自上古魔神无解的诅咒,只能诛杀。 可从谢识衣嘴里听到“恶”。 言卿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魔神死前对他说的那句话。 ——魇是永生永世无法逃离的影子。 所以真的是寄生那么简单吗? 谢识衣似乎不是太愿意聊这方面的事,转移话题道:“你确定不休息吗?忘情宗门前有一条长阶,不得坐云舟、不得御剑,只能步行。” 言卿:“……”言卿又萎了,嫌弃了一通现在自己的练气修为后,开始嫌弃忘情宗:“你们忘情宗怎么屁事那么多。” 谢识衣不理他,淡淡道:“你还有三个时辰。” “哦。” 言卿赶紧趴下,他困得眼皮子都在打架了,一想到还要走忘情宗那见鬼的路就头痛。隔着一方玉案,言卿靠在手臂上只能隔着清烟,看见谢识衣垂下的衣袖。雪白的魄丝暗转流光,常年握不悔剑的手,冷若冰玉。 言卿没说话,闭上眼,将所有的表情和情绪都隐于黑暗中。 紫金洲三家,四百八十寺,这些东西谢识衣只是简单地跟他提了一下,可是以谢识衣现在身处的位置,能被他单独提出来的,必然都是难以撼动的庞然大物。 紫金洲秦家还与十方城有联系。 虽然十方城毁灭在大火中,但魔域城池林立、恶徒横行,总有新的主城建立。 ——秦家,到底要干什么? 云舟到达南泽州上空,刚好费时一整天。言卿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云像是被火烧一样,殷红如血。他靠在桌上,从窗边看去,能看到南泽州烟波浩渺、一望无际。上面的山峰岛屿星罗棋布,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雾里。 那雾是灵气浓郁至极所化,只是一眼,水光山色仙鹤长鸣,叫人仿佛灵魂都被洗净般清透。 “到了?” 言卿探头,对这里还挺好奇的。 谢识衣:“嗯。” 他陪言卿在这里坐了一天,起身往外走去,外面仙盟弟子毕恭毕敬地站成一排。 天枢在人群末端,喜气洋洋道:“渡微,云舟到了,我已经把你此次回来的消息禀报师门了。” 谢识衣难得皱了下眉:“告诉他们干什么?” 天枢心虚:“呃这,你难得回一次宗门。宗主和长老都挺高兴的,我提前告诉他们。他们都说要专门出峰来接你。” 言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忘情宗这群人怎么跟多年游历在外的亲儿子回家似的? 还举门上下迎接。 可真有牌面。 谢识衣神色冰冷,反问:“出来接我?” 天枢:“呃……对。” 谢识衣沉默片刻,轻笑一声,声音漠然如冰雪:“真要接我,不如把那九千九百长阶去了。” 天枢抬袖擦汗:“啊?那怕是不行,那是先祖定下来的规矩,这宗主都没法子去啊。” 谢识衣讥诮地勾了下唇角,没再停留,往外走。 言卿现在作为他的小跟班,当然要跟上。 入了忘情宗,那就是一众当世大佬。大乘如牛毛,洞虚不胜数。为了安全起见,言卿把不得志藏进了袖子里,让它能睡就睡。 谢识衣口中的长阶,言卿见到后,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这不是一般的山阶,是云阶。从一处悬崖上空飘浮而立,玉色台阶横于长雾里,九千九百层,直直通往苍穹之上。 言卿往下看了眼万丈高空,吐槽:“这真的是给人走的吗?我一个练气期掉下去会死的吧。” 谢识衣平静说:“能走到这里的,没有人是你这个修为。” 言卿咬牙切齿笑:“哇,那我岂不是你们忘情宗开宗最特殊的贵客?” 谢识衣不置可否。 * 忘情宗十座主峰,三百余座外峰。今日在收到天枢的消息后,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惊和狂喜。 谢应成为仙盟盟主后,已经离开不知道多少年了。 没想到如今年年寂静空无一人的玉清峰,竟然等回来了他的主人。 忘情宗宗主乐湛仙尊推开主殿的大门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