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瞧瞧日影,又瞧瞧账房那边,该是回去用午食的点了啊。正惆怅,前边严掌柜来了,问:“三少爷今儿可是在铺子里用饭?” 八宝就欢喜了,这可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枕头,他笑吟吟道:“您等等,我这就去问问?” 严掌柜笑笑:“去吧,三少爷若是在铺子里留饭,你跟刘大说一声,多烧两个好菜。” 刘大是布铺伙计,难得的是还自己摸索着学了一手好厨艺,铺子里掌柜伙计们的一应饭食也就都由他负责。 八宝应一声,瞧着严掌柜回前边铺子去了,自己就转到了账房。 门也没关,他就站在门外先敲了敲。 陆承骁心思都在手中历年账目上,听得有人敲门,头也未抬,应了一声:“进。” 八宝走进去,见陆承骁仍未抬头,便说道:“三少爷,严掌柜叫我来问一声,您今儿中午可在铺子里用饭?” 他一边问着,一边瞧陆承骁神色,心下暗暗祈祷,应下、应下、应下! 约莫是各路神仙都太忙了些,没人听到他的祈祷,陆承骁写完最后几个字时,并未如他所愿应下在铺子里用午饭,而是活动活动了肩颈,问道:“什么时辰了?” 八宝心里叫苦,还是老实应道,“午初一刻了。” “行。”陆承骁应一声, “上午先到这,回家用饭吧,我娘怕是等着的。” 说着就搁了笔,起身要走。 抬眼却见八宝还磨磨蹭蹭在那站着,一脸的有话想说又没想好到底说是不说…… 陆承骁看他一眼,“你这琢磨什么呢?” 八宝这会子是不说也得说了,“那什么,就那天那姑娘,她今天到现在还没回去呢,就等在外边街上转着,这都转半上午了,您这会儿出去,一准就叫她撞上了。”所以咱就别出去了吧。 陆承骁:…… “你让人盯她了 ?” 这话叫人听不出是个什么情绪来,八宝身子一下就站正了,讷讷道:“这不是……您不愿见吗,我不得瞧着点,您放心,没喊别人,就咱铺子里学徒那不点大的小子。” 陆承骁看他一眼,“以后不必如此。” 至于为什么不必这样,他没说,多一句都没有,已经抬脚出去了。 八宝只能应声跟上,出铺子的时候一边眼观六路,一边偷覤陆承骁神色。 说是一直在这街上逗留的人他没见着,而陆承骁脸上也淡然得很,仿佛就根本没听说有人等着堵他这回事。 主仆俩走了一段,八宝也没见有人追上来,他心下长舒了一口气,估摸着那姑娘是没等住离开了。 这气才松到一半,走在前面的陆承骁脚步顿住了。 始终注意着他的八宝就顺着他目光瞧了过去,这一看,脸色就变了变。 他以为已经离开了的人就在左侧成衣店里,正要出来,被一年轻男子叫住了,相距不远,八宝清楚的听到那年轻男子问,“姑娘家住长丰镇吗?” 他转头去看陆承骁,就见他双唇紧抿了起来,只看了那边一眼,就收回了视线,一言不发离开了。 柳渔注意到陆承骁时,只看到远远一个背影,他走得很快,柳渔甚至不确定他方才有没有看见自己。 她顾不得那人纠缠,快步出了成衣店追了出去。 男女间的差距在这时候显露无疑,陆承骁只是走,而柳渔虽要顾忌旁人目光不能用跑的,却也是一路疾走,就这样,也是追了半条长街,转到了另一条道上才堪堪拉近了与陆承骁的距离。 小道上安静,她索性小跑着追了过去。 “陆公子。” 她唤了一声。 八宝的步子顿了顿。 陆承骁恍若未闻。 柳渔心里一个咯噔,只怕自己直觉就要应验了。 她咬了咬唇,这一回连名带姓地唤他:“陆承骁!” 这是她第一回 唤了他的名字。 声音少了素日的轻软,急、重,带着微微的喘息。 似是恼了。 陆承骁终于停了脚步,直面迎上她的打量。 她按着心口,气息还不曾喘匀,便就只是用那双极漂亮的眼瞳瞪着他,眸中藏着一簇光,热烈到可以灼入人心,不需开口,已把倔强、委屈和不解都呈了出来,眸光盈盈,坦坦荡荡问他要一个解释。 陆承骁瞧着她这般理直气壮的模样,鼻间呵出一个只有他自己能听清的笑音,迎视着,不说话。 似一场无声的较量。 这较量,完全被摒弃在战场之外的八宝先怯了战,退开去。 没奈何,这样的气氛,他自己都觉着他杵在这儿委实太过多余了些。 柳渔自然没有真到小跑一段就喘不匀气的份上,不管是柳家村还是留仙阁,或是干农活或是习舞,她与体弱这个特质从来都不沾边,她只是需要借机观察陆承骁。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