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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失控 第21节


 现场在撤机器,下一场要回筒子楼拍,好在离得不远。盛野一个人坐在火锅店的空桌旁看剧本,外面天已经黑了,窗外是华灯初上的热闹街景,偶尔也有路人停下来往火锅店里张望,在问“拍电影吗”,又或者听到一两声谭阵的名字,盛野的思绪不时被打断,视线抬起时,第一眼看到的是放在他面前的那台轮椅。

    当他心神不宁时,看着这台空空的轮椅,就能静下心来。可能因为一台空空的,又旧旧的轮椅,就像一个有故事的老人。

    它的故事应该是这样的:第一次见面时,它一定是不被孔星河喜欢的,一台轮椅本来也没有办法奢求任何人的喜欢,因为它也知道自己散发着一种不祥感,有的人坐上它就再也起不来了,他们会憎恨它,有的人坐上它一段日子就康复了,就会彻底抛弃它,似乎不管谁都不会喜欢它。

    可是孔星河不是谁,孔星河对这台轮椅是有感情的,剧本里没写这些,但他就是知道。因为是这台轮椅整日整日地陪着孔星河,承受着他的重量,默默带他去任何地方,它跑得不快,行动笨拙,但始终不离不弃,而因为孔星河是那样敏感而念旧的少年,这台轮椅一定会得到孔星河的爱,哪怕它是不详的象征。

    盛野听到有人在叫他,剧组要转场了。他站起来,将剧本放在轮椅上,慢慢推着它,走在人群的最后。

    这显然是很长一段时间来孔星河最开心的一天,盛野私心地希望这一天能更长一些,他想和严飞谢丽一起说说笑笑地吃完火锅,再一起说说笑笑地回家,看看广场舞,坐在花台吃一只雪糕,聊一会儿天,但对一部电影来说,他们只拥有短短三场戏而已。

    吃完火锅,这一天就结束三分之二了。

    筒子楼的天台,是今天的最后一场戏。

    如果“一天”有生命,那它现在已经到了临终的一刻,度过这一幕,往后它便只能以回忆的形式存在了。

    他看着筒子楼外的月亮,喊住谭阵,说:“哥,我们去天台吧。”

    ***

    孔星河已经很久没去过天台了,严飞推着他上了天台,他往前倾着身,伸长手臂推开了那扇木门,夜晚的风温柔地吹拂而来,像在欢迎他这个老朋友。

    天台还是那个天台,上面依然有邻居们晾晒的被子和衣物,风一吹,它们就纷纷舞动起来,像有了情绪,像无声的风铃。

    孔星河仰起头,天空辽阔,一望无际,严飞将轮椅停下,陪着他抬头仰望夜幕苍穹。

    孔星河边数着星星边问:“哥,你能看见几颗星星?”

    严飞皱了皱眉,说:“我一颗也看不到。”

    孔星河抬头看他,见严飞茫然地仰着头眯着眼,便说:“你要把心静下来,不要看下面的光,一直盯着夜空,很快就能看见了。”

    “是吗?”严飞反射地回。

    “是啊!”他大声地说。

    有一阵他们都没有说话,天台上只有风携来远方城市的动静,有时听起来像一只孤独的老虎的叫声。

    严飞忽然开了口,他说:“我看见了。”

    孔星河闻声抬头,看见严飞仰着头,嘴角微微勾了勾,他小声地数起来,孔星河就也跟着他一起仰头边找边数。

    星星越数越多,最终停在二十一颗,严飞又找了一会儿,笑了:“不可思议,我以为最多也就十颗了。”

    “我说得没错吧。”孔星河笑道。

    严飞凝望了一会儿星星,收回视线低下头,看着孔星河说:“是二十二颗。”

    “啊?”孔星河又抬头去找,说,“还有哪颗啊?”

    然后感到严飞揉了揉他的脑袋,说:“还有一颗在这儿啊。”

    严飞的手落下来的那一刻,孔星河不自觉地向前弯下了脖子,像一只接受抚摸的小狗,是啊,他想,我的名字里也有一颗星星。

    多希望我死后也能回到天上,能让你在寂寞时数到。

    第39章

    数完星星,严飞将轮椅推到天台边,陪孔星河看城市的万家灯火,一起吹着夏夜晚风。

    盛野忽然体会到了谭阵曾经对自己说过的,电影表演与舞台表演的不同。舞台上没有风,如果剧中有风的元素,演员们只能去想象,但电影表演不同,演员是站在天地之间的,即使剧中没有风的元素,风也会加入进来,它一进入镜头,必不会是多余的,它会让一切更真实,更自然,戏是假的,但风是真的,它会给你信念感。当李奥纳多和凯特温斯莱特在巨轮的船首张开双臂时,他们一定真的心潮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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