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宝寺铁塔是一项大工程, 从皇祐元年开始到现在熙宁三年, 已有二十个年头,这开宝寺琉璃塔,其实还未建完。 此时此刻, 明远与种建中两人, 来到开宝寺铁塔脚下。 “师兄, 你确认, 这里能登塔赏月。” 种建中挠挠头:“是啊……苏子瞻公是这么说的。” 明远听见苏轼的名字就觉得脑后有汗。 “他是不是还说了,让你上门邀我赏月,见到我就说‘啊,原来远之亦未寝啊1!’是不是这样?” 明远将苏轼的语气和神态模仿了个十足十。 种建中点点头,明远便哭笑不得。 原来是苏轼在他们两人之间奔走做和事佬,出的却是这样的“馊”主意。 到了塔下,种建中见有僧人在此值夜,便报了苏轼的名字。 那僧人竟真的点了点头,递给两人一盏灯笼,指点两人上塔,并且提醒他们小心火烛。 当下种建中走在前面,沿着塔身内层与层之间搭起的木梯拾级而上。明远站在下方,举着灯笼,让柔和的光芒笼罩着塔内这一方小小的空间。每当种建中身手矫健地攀上一层,他就将灯笼递给种建中。自己紧跟其后,在种建中手中灯笼的照明指引下,手脚并用地爬上一层。 原来,这座琉璃砖搭建的高塔,整个建筑结构已完成,仅剩最上一层塔顶的飞檐斗拱和塔身每一层外围的勾头、滴水等物还未完成。 塔身内部的佛龛还都空着,原本应当供奉在此的佛像此刻还在开宝寺的其它地方。 但塔身确实可以登临,并且确如苏轼所言,是一个“赏月的好地方”。 明远每登上一层,就会觉得空中的气流更加迅速猛烈。 而他登得高,便望得远。远处汴京内城的万家灯火宛若一片星海,灿烂而喧哗,密密麻麻地向四面八方延伸。 随着他们越登越高,渐至塔顶,不止是汴京城,连城市附近几个人烟密集的村落都能望见,在月色下它们宛若一小簇一小簇的明亮萤火。 终于,种建中攀到了最高一层,将灯笼随意放在脚边,伸手去接明远。 塔的最高处四面漏风,无遮无拦,那灯笼里的烛火便“扑”的一声熄灭了。 在这一刻明远的手刚好被种建中握住,他将明远轻轻一提,拉至最高层。 两人都被眼前的盛景所震撼。 汴京城虽然不像长安城那样,整齐规划宛如棋盘,但此刻依旧能看出它的大体格局。 开宝寺南面略微灯火稀疏的,是皇城。皇城之外,街道宛若灯光汇聚而成的河流,自皇城周围涌出,最终汇聚成为一条通衢大道,直向城南——那条大道想必是皇城前的御街。 街巷之间,汴河与蔡河,宛若两道乌色的玉带,东西向贯于城南。这两条“玉带”上可以看见一枚又一枚金色的带扣,那些想必都是人头攒动的往来桥梁…… 塔顶风声呼呼,比地面上要响了好几分。 但只要倾耳静听,便能听见丝竹声悠扬,随着风传来,就像是从云外传来的仙乐。 此时此刻,无论是皇城之中,还是贵族士大夫家中的亭台水榭,亦或是挤满了汴京市民的各家酒楼……想必四处都是欢度中秋的盛景。 眼前的场景对于明远来说竟有些不真实。 仿佛他在现代时候所亲眼见证过的那些繁华,一时间全部回来了。 明远站在种建中身边,一点点辨认那些他熟悉的地方,偶尔回头,却见到种建中正望着相反的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