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刚碰完衣物的手套,又不得不接触相机,回去怎么才能把相机收拾干净呢。 冯凯似乎看透了顾红星的心思,于是走上前去,接下他手里的相机,担负了协助他勘查的任务。顾红星很是感激,朝冯凯竖了竖大拇指。对衣物检查的进展很快,背心和裤衩挺破旧的,没什么奇怪的,这个年代大部分人都是这样。破旧的制服外套之前已经被牛法医仔细检查过了,除了胸口有一个磨损得几乎消失的“龙番发电厂”字样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特征。倒是这条涤纶的裤子,引起了顾红星的好奇。毕竟在这个年代,这种面料是很时髦的,而且也不便宜。这一身破旧衣物的人,居然有这么一条时髦的裤子,这是个疑点。 经顾红星这么一说,冯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布裤子,确实不一样。这个疑点,自己着实是发现不了的。在他的思维里,穿什么料子的裤子都是正常的,通过面料来发现疑点,这在陶亮十几年的警察生涯里,还没有过。 裤子因为尸体的腿挺直在井里,所以除了裤腰以外的地方都没有被污染。虽然裤兜里没有东西,但顾红星还是趴在地上,对裤子的整体进行了观察。 “你看这是什么?”顾红星突然用激动到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 冯凯凑近一看,在涤纶裤脚的位置,有一块暗褐色的印记,于是说道:“你别告诉我,你又能找到指纹。” 顾红星没有搭话,而是从勘查包里拿出放大镜,几乎把上身贴附在地面,去看裤子上的印记。冯凯也凑近了一点,却被臭气又熏了回去。刚才不还恶心得不要不要的嘛,怎么看到了疑似的指纹,顾红星就好像闻不见味道了? 事实情况也是这样,顾红星确实因为精力的高度集中,忘记了尸臭的恶心,他趴在地上不断转换着角度,用照相机、放大镜、马蹄镜,看来看去看了一个多小时。冯凯的腿都站酸了,也不知道顾红星为何不惧臭气的同时还能不知疲倦。 老马那边,通过一个多小时的解剖,解剖工作已经接近了尾声。最后一步,是检查死者的胃内容物,而两个老头儿却在这时吵了起来。 “这明明是红色!你见过红色的鸡吗?要是黑色,我还能觉得是乌鸡。”老牛说道。 “可是这就是鸡皮啊!鸡皮疙瘩、鸡皮疙瘩,你还见过什么吃的东西,是这样的?”老马吵架的时候,都感觉语重心长。 冯凯见两个老头儿吵架吵得面红耳赤,很是可爱,于是走上前去,看了看老马伸开的手掌上放着的东西。老马吵完,还不甘心,用一个勺子从死者的胃内又舀了一下,把那些半液体状的食糜倒在手上。液体从指缝里流走,剩下固体的胃内食糜。老马翻找了一会儿,又用止血钳夹出了一块,说:“你看,你看,这还有一模一样的。” 冯凯眯了眯眼睛,说:“两个老家伙吵什么呢,这不是红皮烤鸭的皮吗?” 两个老法医顿时愣住了,愣了好一会儿,老牛才说道:“嘿,还真是,这个我怎么就没想到?” “红皮烤鸭,我见都没见过。”年轻公安说道。 “我倒是见过,去北京的时候。但我一把年纪了,也没吃过。”老马陷入了沉思,说道,“我们龙番还真有一家饭店能做这种红皮烤鸭,我听说过,但太贵了,没去吃过。就在,就在郭头镇,对!郭头镇不就是离你们云上县很近吗?我们来的时候还经过的!” 龙番市是南方城市,而且这个年代经济条件有限,人们勉强能吃饱肚子,哪儿来的红皮烤鸭吃?既然是个稀罕物件,当然就不能在老法医的“经验之谈”里了。冯凯更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么一瞥,居然把侦查范围给缩小了。 “一个男人,在发电厂工作,到郭头镇吃烤鸭,吃完四五个小时就死了。”老马沉吟道,“发电厂宿舍距离这里有二十多公里,不太可能是从那里被运来的吧?背个尸体,还不得累死?那是不是第一现场,应该就在郭头镇呢?” “只要知道尸源,案子应该就好办了。”老牛说道。 话音刚落,一阵发动机的轰鸣从远处传来,一辆两轮摩托,后轮带起飞扬的尘土向他们驶来。 “我们去发电厂调查的同志回来了。”老牛说道。 两名穿着警服的公安一路疾驰到了他们身边,灰头土脸地跳下车来,说:“没有,他们龙番发电厂说,肯定没有失踪人员。” “啊?”老牛吓了一跳。 “发电厂是管理很严格的单位。这尸体在这里估计有四五天了,如果是发电厂的员工,四五天不考勤,肯定要给处分的,厂里不可能不掌握情况。”老马已经脱了手套,摸着下巴上的胡须说道。 “厂里人说,他们的制服管理有问题,经常有员工丢失晾晒在屋外的制服,所以,怀疑这衣服是被人偷的。” “那就麻烦了,这尸源到哪里查去?”还没脱手套的老牛又掰开死者的下颌,用手电筒把光打进死者的嘴里,说,“这牙齿,只能看出是三十到四十岁之间,没办法再精确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