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迎风而立,倾身靠在阳台边。 那双淡紫色的眼睛像是失焦了,正一眨不眨地望着灯烛辉煌下重重人影,仿佛要从那一张张虚伪的笑容底下窥视出他们深埋心底的秘密——就像他试图挖掘芙蕾的心,逼迫她将过去一点点袒露,妄想撕碎她怯懦无助的面具。 这对他而言似乎只是一个有趣的游戏? 毕竟人心永远是这世上最浅显易懂又最深奥难解的的东西,人性的丑恶与美好,百看不厌。 斑驳的光晕落在狐狸的脸上,璀璨的灯火时明时暗,不知从何处来了一阵猎猎的风,吹起他雪白的衣摆,他只是轻描淡写地矗立在原地,就有股惊心动魄的美。 可没人能透过这幅美丽的皮囊,猜透他的心思,他在想什么?也许除了他自己谁也摸不清。 但芙蕾不知道的是——就连狐狸自己也看不清他此刻的心,像春来二月天里那漫山遍野疯长的野草,化作一团乱麻,怎么烧也烧不尽。 狐狸握紧一块碎裂的玻璃,任由鲜血流下。 他急需一些别的东西替他保持清醒,他不喜欢自残,但疼痛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 今夜并不是简单的赴会,他需要足够的理智。 狐狸向后斜乜一眼,忽然有几分后悔将芙蕾带过来,她简直是火药,不经意就能将他的理智点燃,烧成灰烬。 有她在,他几乎无法分出多余的注意力去做事。 他的手因此握得更加用力,他在拼命抑制自己的失控——因她而失控。 他想起十九难以置信的目光,不止是他觉得意外,狐狸自己也同样觉得。 她究竟有何魔力? 明明是那么荏弱又那么无辜,看起来什么都没做,就令他不知不觉的沦陷其中。 狐狸有点咂舌,他忍不住去想,他与芙蕾,究竟是谁需要谁?又是谁在支配者谁? 他一直以为是他在掌控她,她需要依靠他才能活下去,可真的如此吗,为何他能感受到灵魂在被深深的牵扯,直至脱离骨架,漂浮在空中。 狐狸握紧玻璃,利器入肉,鲜血淋漓,他竟未察分毫。 理智在悬崖边摇摇欲坠,越是如此,他越是极端冷静地往下想,去剖析他的内心。 ——他的情绪,他的渴求,他的欲望,就连他此时此刻骤然急促的呼吸,又何尝不是在被她那空洞脆弱,却闪着微光的纯白灵魂所支配? 如同提线木偶被她以绝望牵扯四肢,她分明半句威胁都没有,甚至只会依偎在他的怀中寻求温暖,她是那么的可怜而无害,但为何… 连一个湿漉漉的眼神都能令他感到涤荡灵魂的心悸,他确信有且只有她,仅仅只用目光就能威胁他,威胁他不得不松开手,宽恕她的罪恶。 如果换做其他人,会是什么下场?仅仅死亡已是仁慈。 猎物不能成为狩猎者吗?以渺小脆弱的姿态,轻而易举的俘获他——难道这才真实的她? 不可能。 狐狸否认了自己的想法,她灵魂脆弱的如此真实。 不知为何,他想到那个意犹未尽的吻。 他们在寂寂月夜,在连绵不尽的雨里接吻,潮湿的水汽与温热的呼吸伴随着热烈的亲吻。 那时整个世界,偌大的天地,只有他们彼此相拥,再无其它。 狐狸无比怀念那时那刻,他能记起来在那一瞬间里,芙蕾是全心全意地依赖他,需要他,并且信任他。 可是如今,他能感受到的仅仅只剩下单纯的依赖而已,他记得她在他手心郑重又艰难地写下“杀了我”。 那么…他对她而言?难道只是她为自己寻找到一个“活下去”的支点罢了? 狐狸垂下眼,他感到已经平息怒火再次如燎原般沸腾。 她甚至不肯将过去完全告知他,非要他一点点撬开,狐狸咬紧牙关,眉头紧皱。 她一点也不听话,不听话的人就该被杀死,被毁掉,被关在永远也见不得天日的地下。 但…他想起那个寸寸枯萎的眼神,他又不能这么做。 正是这一点令狐狸心烦意乱,聒噪难安的血液冲刷着他的理智,他的灵魂在叫嚣,在撕扯,一刻不停。 很好,她再次令他失控。 可他究竟在何时捕获过她的信任,又在何时被她放下?是在那天夜里?在她闯入数据墙后,将手伸给他,然后他带她回家之时? 当时在场的人不止是他,还有渡鸦,十九,二十一,鹤…如果当时芙蕾将手伸向另一个人,那么她如今是否也会像方才那样乖乖地依偎在另一个人的怀中。 其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