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熙看清了英珠的脸。 燕熙穿书初来时,便感叹英珠长得格外清秀。现在的英珠比当年更是好看。 五年前英珠还未脱少年之态,如今身量长开,眉眼增色,加上又是净了身的,自有一股阴柔之气,有一种男女莫辨的妩媚。再加上那刻意养出的仪态,在某些角度瞧起来,竟是格外地像……唐遥雪。 与五年前简直判若两人。 燕熙有须臾的错愕,而后神色如常道:“我救你,却并非依你所愿,谈不上恩情。你不必过分挂怀。” 英珠听此,更是长跪不起,默然滑下泪来:“主子是要与奴婢生分了么?” 燕熙劝道:“你如今是御前的人,你我之间再行主仆之礼,不合规矩。” 英珠跪爬到燕熙跟前,泪已满面:“主子!我受皇贵妃娘娘救命大恩,又承娘娘教导多年,这身本事、这条贱命早就许了娘娘。苟活今日,只是因为娘娘的两个血脉还在,主子的大业未成!主子,您若厌弃奴婢了,叫奴婢如何是好。” 燕熙蹲身与英珠直视:“我并非厌弃你了,你如今在内宦中已是登峰造极,我其实也许不了你更好的前程。你若愿助我,我便记你一分情;你若不助我,亦是人之常情。经你殉母妃一事,你我之间已是过命之交,不必拘着那些礼数,往后见了我,你大可自在些。” 在这样近的距离里,燕熙闻到了英珠身上的芳香。 这香味…… 燕熙心中咯噔一下。 是唐遥雪沐浴专用的香,那香味刚沐浴完时最浓,而后逐渐变淡,待第二日起身时,便淡不可闻了。 原主十岁以后,只有少数几次凑近过沐浴后的唐遥雪,在静夜里,那香味有着某种安神又令人贪恋的味道,听说天玺帝格外喜欢。 而此时英珠身上香的浓度,显然不是昨夜沐浴后的余香,可在大白日的,英珠又为何沐浴用香? 燕熙不由往深了打量英珠,往前一步,想要扶英珠起来。 谁知英珠竟是瑟缩了一下,不肯抬头,往地上伏得更甚了说:“不成的!主子是奴婢的天,奴婢怎可有半点逾矩!” 就算英珠躲得飞快,以燕熙的眼力,还是看到了英珠藏在衣领和衣袖之下,一闪而过的青红痕迹。 燕熙霎时顿住了。 唐遥雪走的那日,他在唐遥雪身上看到过类似的痕迹。其实往久远了去回忆,原主也有数次瞧见过,只是原主年纪小,没深想过。 燕熙已是成人,经过这些年,已然明白了那意味着什么。 他又想起,在唐遥雪去的那日,他隐约听到的喘息声。 这些年,那一日在承乾宫里隐秘地发生的事,就像一根刺般扎在他的心底。他多少次想找莲馨问清楚,几次试探都被对方搪塞过去了。 此时,看到英珠这般形容,燕熙心里那根刺似溢出的毒液,他恨着天玺帝。 可他的恨折磨的只是他,天玺帝高高地在那个位置上,勾勾手指头就能蹂躏更多柔弱的人。 燕熙本已为文斓的事烦燥忧虑,此时某种偏执的狠戾漫延上心头。 “荣”喜欢一切热烈的东西,并渲染着这些热烈。尤其当他有恨意时,“荣”就会鼓动他、引诱他去痛快地报复。 燕熙警觉到了这危险的情绪。 他用力的闭了闭眼,几乎是习惯性地想掏出帕子,可是场合不对,他手指蜷缩几番,到底是忍住了。 借着这份警醒,燕熙稍静了下来。 他看向英珠的神情里添了几分痛惜。 可他已然从英珠极力掩饰的肢体语音中领会到了英珠抗拒暴露的意思。 顾着英珠的体面,他也只能佯装不知。 燕熙喉间滚了滚,终究是换回了自己身份该有的样子,带了几分威势地说:“若这样能叫你好受些,本王便依着你,起身罢。” 而后燕熙落座主椅,开门见山地说:“本王今日叫你来,是想要见文斓。” 英珠这才依礼起身,站在隔了几步的距离,恭敬地说:“此事不难办,奴婢命杨炎安排了便是。” 燕熙注意到英珠不敢站得太近。 这更加坐实了燕熙的猜测——英珠不想叫他闻着那沐浴香,是怕他瞧出英珠眼下的处境。 方才英珠的靠近,是情急之下的意外。 燕熙尽量让自己神色如常:“你我的关系,还是藏着为好。” “奴婢明白。奴婢自有办法不叫人知道。”英珠顿了顿,踌躇道,“只是主子,去见文大人,您心中得有些准备。” 燕熙嚯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文斓怎么了?!” 第41章 暗夜乍明 燕熙辗转两日, 终于走进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诏狱。 长长的阶梯,深入地下, 两边是坚硬的石壁,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