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华说撂下就撂下,带着刘氏一门老小回了河阳老家,从此十九年里不曾有河阳刘氏子孙入仕,连五年前明家满门抄斩都未出面过问,真像是安心做起了种田翁。 先皇一生英明,唯一不足便是纵容丰王和东宫十余年相争,六部官员如惊弓之鸟。眼下表面上看着君臣和睦,可政令缓行,官员之间裹着嫌隙私心,大齐朝政的底子虚透了。 看着是风平浪静,可等再过几个月,入夏戎狄养肥了兵马卷土重来时,内忧外患可不是好玩的。 皇上年轻有魄力,决心将朝局洗牌,可真动起来便是在戳老臣旧部的肺管子,不是下道旨意便能解决的事,举步维艰。 请河阳刘氏重新入朝又不能赶鸭子上架,总要人打从心眼里愿意替朝廷办事,这才舍了明旨,纡尊降贵御笔请刘阁老出山。 眼下…梁济看了看手里的信,只盼是个喜讯儿。双手呈上:“皇上,河阳回信了。” 展信,搭眼看过便知这趟又是无功而返。刘阎回信用词很是恭敬,无非是老朽力弱,子孙不堪为用云云… 祁钰倒是未恼怒,反而叹了口气,摇头无奈失笑。刘阎是老狐狸成了精,眼见明家下场兔死狐悲,怕是也摸透了他如今的打算,打定了主意不淌这趟浑水保子孙平安。 明家旧案当年铁证如山,可如今开卷细查时,才发觉有诸多异常。而这异常,皆由于他深谙老师脾气禀性才能发觉。 当年,朝臣受明家牵连者众多,如今在朝的明家门客,只有宁妃父亲为首的寥寥几人。这案子若想继续查下去,无论如何绕不过河阳刘氏… “梁济,令中书草拟旨意,再拨粮食去河阳赈灾,先解了燃眉之急保百姓今岁秋收前衣食无忧。” 棋逢对手,与刘阎对弈倒是让他有些跃跃欲试。 转手将信纸扔进炭盆里焚尽,轻笑道:“去信张昭,长淮渠慢慢修。” 当年有玄德三请孔明,他这不过才一请,磨得起。 “是。” 梁济看着皇上神色,摸不着头脑,这是…刘阁老答应了? 刚要退下,又想起一桩事,禀道:“宁妃娘娘似乎在外面等了好一会儿,皇上可要见?” “让她进来。” “臣妾给皇上请安。” 宁妃进来,瞧他案头上的奏折堆得小山似的,十分有眼色地开门见山道:“瑜贵仪前日交给臣妾几样东西,托臣妾送到百戏班去,请皇上过目。”【gzh:又得浮生一日凉呀】 说着,拿出前几日她从明丹姝给嘉阳的香囊里取出来的东西,放到托盘上由梁济呈给皇上。 祁钰一样样看过去,几样寻常的首饰玩意儿都是他前些日子赏的,还有几张出自承平票号面额不大的银票…“就这些吗?” “是,瑜贵仪很谨慎,是放在给嘉阳的荷包里再交到臣妾手里的。” 宁妃一一据实交代,“臣妾寻思着,许是她照顾百戏班生计…” “那便让你的人,按她说的送到百戏班去吧。” 祁钰抬手,让宁妃将托盘上的东西拿走。 “臣妾告退。” “承平…” 祁钰随手在纸上写下…觉得这两个字有些熟悉,似乎近日在哪里看过。 如今北齐最大的票号是镇海银庄,由朝廷户部和原府邑富商黄家合营,尤其京中,九成的银契流通都出自镇海。 那几张银票的面额皆作寻常流通用,可承平票号在宫中却很是罕见。 “午时后,替朕宣户部侍郎入宫。” “喏。” “还有,近日百戏班如何?” 五年里一直由人盯着百戏班和军中的动静,明丹姝和明继臻,姐弟二人深居简出,对身份缄口不言。 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刘阎这老狐狸,是真的未发觉明家姐弟二人尚且活着,还是装聋作哑。 “一切照旧。” 梁济也不知道皇上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分明已将人接进宫来,丰王也薨了,还是遣人到百戏班门口盯着。 回话道:“拨…瑜贵仪娘娘入宫的事尚未对外公布,有些常去看戏捧角儿的人不明m.hzgJJX.cOM